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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六 白云之谣（第6页）

“还好。”

林守溪自谦了一句，又道：“我还是更会调教慕大姑娘些，等稍后辛柔赢下来了，慕姑娘便知晓了。”

“你……”

慕师靖玉齿咬唇，黑白分明的清瞳杀意闪烁，她回想起当初在地宫的日子，那时候她也喜欢与他打赌，却是屡打屡败，赌约内容她早不记得了，失败后的屈辱却是刻骨铭心。她可是震啸山林的猛虎，岂能做那铁环及颈，摇尾乞怜的小犬？

每次放出的狠话都收不回来，所以这次慕师靖干脆什么也不说了，她双手抱胸，别过头去，专心凝视琉璃高筑的擂台，舞台之上，万众瞩目的战斗在喝彩声中一触即发。

辛柔穿的白衣，辛绮穿的青裳，纵横奇光之间白衣与青裳凌空撞在一起，拳肘交击，指掌交替，撞出一记记闷响，偶尔又有清脆之声炸开，那是真气与真气撕裂出的炸音。辛柔的武功绵如潮水，辛绮的招法厉若奔雷，双方攻守变转，一时难分伯仲，战到精彩之处，下方掌声如雷，为这对年轻有为的少女鼓劲助威。

慕师靖看后更奇，一开始辛绮与辛柔的差距甚大，她不明白林守溪是怎么在短短的时间内将她教成这样的……莫不是偷偷给辛柔服用了什么灵丹妙药？

面对慕师靖疑惑的目光，林守溪给出了解答：“武功弱有武功弱的好处，武功越弱其人便更似一张白纸，越纯净的纸才越适合书画，辛绮练功虽然扎实，可她所学的并非真正的上乘武学，许多问题积累多年，反倒容易成为拖累，此消彼长之下，辛柔遇到名师指点，未尝没有超越姐姐的可能。”

慕师靖原本听的很认真，可听到“名师指点”四字之后，她脸色立刻变了：“说了这么多还不是为了吹捧自己，真无耻。”

台上身影交错，寒光闪烁，姐妹二人凝神应敌，乘隙递招。斗到激烈处，人们已无法看到她们的形容，但听衣裳猎猎掌风飒飒，陡然间，少女残影倏收，双掌撞在一起。

这是决胜的招式，掌风激起的气浪将两位少女同时掀翻，她们为稳住身形，足下不断退后，竟双双落出了比武台，战了个平局。

“这……”

没人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人们在惊愕之后醒悟过来，说这定是她们姐妹情深，不愿全力出手伤了感情，所以选择各退一步，林守溪与慕师靖则更加清楚，她们分明是早就约定好战成平局，这样她与林守溪之间的赌约也就作废了。

她们是不想伤了师父与师娘之间的和气。

可这分明没什么的呀。

慕师靖莞尔。

辛绮与辛柔回到了两人身边，皆表示自己已倾尽全力，林守溪与慕师靖对视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但他们也并未拆穿，只是温言安慰两个姑娘。

待到所有的比试结束，又是三个时辰过去，比试结束，人们的兴致却半点未消，因为真正的高潮才刚刚开始，得仙楼的主人即将现身。

天上云絮收拢，只留一隙，间隙中明亮的光束里，两位白裙仙子翩然走来，在众人屏气凝神的凝视中来到了舞台的中央，人们震惊于仙子的美貌，又困惑这两位仙子究竟哪个才是楼主大人，还是说，得仙楼的楼主其实是一对双胞胎？

很快，谜底揭晓，原来这两位仙子只是得仙楼主的舞伴而已，真正的得仙楼主从白云天光间走来时，整个世界都静了下去，没人看清楚她是怎么动身的，只一个瞬间，她便从云海飘然来到人间。

“好美……”

辛绮想不到任何形容这种美的词语，于是她的夸赞也褪去修饰，变成了纯粹的美。

没有人见过这样的美，她美到甚至让人难以记住，多年之后，人们再回想今日，多半只能记起火海燃烧般飞扬的裙袂与此时此刻心底的震撼，这是绝世之舞，若她是妖魔，那这一舞足以毁灭众生。

唯有辛柔发现了些不一样的。

她看到了楼主大人的发丝，红色的发丝，这种发色她见到过——雪儿姐姐黑色的披风边缘逸出过几绺发丝，便是这样的颜色。

难道……

不，怎么可能？

雪儿姐姐若是得仙楼楼主，又怎么会甘愿称呼师父为主人呢？而且，那天晚上她还被师父像小女孩一样打了屁股……可是，先前那一念便令满湖冰水沸腾的神通，也绝不是凡人所为吧？

舞蹈还在继续，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舞慑住，她的裙袂并不算长，飞舞时却好似遮蔽了天日，辛柔实在无法把这样的神女殿下与一口一个主人的雪儿姐姐联系在一起。

可是。

她越看却又觉得熟悉，甚至有几回，神女殿下真的朝她投来了视线，那是短促的一眼，又凝着意味深长的笑，仿佛她们本就是相识已久的朋友。

辛柔四下扫视，想寻找雪儿姐姐的身影，却没有找到。

先前一直站在她们身边的雪儿姐姐不知道去了哪里。

辛柔俏脸生晕，心怦怦乱跳不止，她鼓足全部的勇气，大胆地设想一种可能，一种雪儿姐姐就是得仙楼主的可能……这个想法一生出来，她就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若真是那样，师父与师娘究竟是什么来头啊？

若真是那样，雪姐姐与她说的，她本以为是哄骗人的奇闻秘史，难道都是也都是真的？

辛柔不敢再想，她的思绪被惊艳的歌舞拂断，等她再回过神时，台上已无人影，只剩白雪寂寞飘零。她环顾四周，发现其他人也同她一样如梦初醒。这是仙与凡的短暂邂逅，对许多人而言，今生不会再有。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大家各自归去罢。”

伴舞的仙子以简单一语，作为了这场宏大盛会的闭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