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但重来一次的话,还是会做同一选择。”
答案却出乎意料。
“为什么?”吴优觉得匪夷所思,她了解范容和前夫争夺股权的惨烈狗血。
“那时候就是想恋爱、想结婚、想辞了旧业、开公司。正巧遇到前夫哥,做了,也爽到了。吃亏是因为没做好,不是不该做。”
吴优手指把玩着面前的威士忌,冰球在酒液中回环了两圈,凉意沁过杯壁,凝结出流淌的水珠。巴卡拉天使杯的水晶切面把光线折射得上下飘忽,转动中若游鱼浮沉。
公主切的黑发衬着范容的脸颊白皙中透着丝决绝,吴优突然觉察出这个女人的一股力量。是折断桅杆后再次扬帆出发的勇气,对自我的认同和魄力。
“那你为什么不选李执你们也谈了很久。”
吴优想:两年,真是好长一段时间。比她跟李执相识的日子都要多上一倍。
“啊”
匪夷所思……范容一副听到了鬼故事的样子,酒差点喷出来。
*
快到凌晨时候,吴优放在吧台上的手机振动了几声。翻过来看了眼屏幕,唇角微微勾起,是李执的信息进来。
“加班”
“陪朋友喝酒。”
吴优不是爱玩的人,这个点也该回家了,但两人从没有插手过对方的私人社交。
想问她是哪个朋友?却套不进习惯的对话模式。但也毫无困意……
李执指尖划到上一条,是傍晚时陈宴发来的:“我跟悠悠小聚,谈到你们的项目,据说年后会引进融资抽空聊聊。”
他难得有闲情点进别人的朋友圈,看到陈宴最新的一条。
【yoyo&yuri,二十载可追忆,共醉今朝。】
这种酸不溜溜的语言风格,跟陈宴那副精致文雅的样,倒也契合。
李执想:二十年真是好长一段时间。比他跟吴优相识的日子都要多上二十倍。
陈宴、还有那个穿滑雪服的头像,李执真讨厌透了微信里叫吴优“yoyo”的男人们……
吴优,只可以是和他斗气、趾高气昂的“无忧姐姐”;或者亲密时分、俏皮妩媚的“悠悠”。
黑糊糊的照片是吴优和陈宴的合影,背景是五彩马赛克玻璃砖拼成的可能玄关一样的幽暗空间,两人被染上同一种光怪陆离的颜色。不知道是什么新开的网红店、还是酒吧……
吴优从右侧探进去一颗毛茸茸的脑袋,甚至还幼稚地比了个耶。
李执轻点屏幕,拇指和食指滑动放大。倚在沙发上的背不自觉挺直,终于辨认出吴优的那截袖口,一件墨绿色打底绉绸衬衫。
他嘘出口气,这件衣服昨天见过,不是今天。吴优配了条乳白色的羊绒围巾,早晨在副驾跟他聊了一路到公司。
车厢里空调暖风有点大,李执却无端觉得吴优有点像一株沃雪的冬青,清亮的浅白与油润的深绿。姿态亭亭,爽落又潇洒。
李执喜欢她兴致勃勃讨论议题、攻击力很强地诘问,又在默契时会心一笑。
与前夜在床上顽劣玩耍的她一样,都让他喜欢。
活得很用力、心思其实很浅的女人。偶尔,也是他的女人。
他再次点开对话框:“地址发来,我去接你”。
李执没有借口可用了。早上送她,欺骗自己是顺路讨论工作,可没人会在午夜醉酒后谈项目吧?
他颓然地认命,就像伸出双手准备被戴上镣铐。从来没这样过,毫无把握地做一件事。
可男人总要多迈出一点点。交颈相拥的时刻,她对他应该是有一些喜欢的吧。至少,是对他的身体……
却总比爱少了那么一点点。
李执近距离见证过炽烈的爱,那是他对于“家庭”的定义。他和吴优之间,远远不是。
父亲生意破产前一个月,曾经和母亲发生过一次争吵。六岁的李执,从来没在家里见过那么愤懑固执的父亲,和哀怨坚定的母亲。两个人分寸不让,誓必要让对方屈服。
后来顾秀青说,那是十年婚姻的第一次分歧,也是最后一次。
李兆熙托了很多关系,从已经很紧张的现金流中,腾挪出一笔钱。把选择摆在了顾秀青面前,或者,叫请求更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