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哦,看着有颜色,上嘴是无色的,很滋润。”
仿佛是为了印证一下,她旋开壳子在唇上轻轻浅涂了一层。抬头不自觉嘟了嘟嘴:“你看没有颜色哦!”
好像这是一支没有颜色的唇膏,她送给他就算正常合理的事。
她要送他一支她用过、并且刚刚上嘴的唇膏……
李执觉得吴优一定是喝醉了,吴优也只当自己是喝醉了。
醉酒的人说话有点混沌,仿佛含着枚话梅。唇瓣荧润,翕张间有晶亮的水光,闪耀在红嫩的底子上。
像小时候在水巷划着夜船,远处的河面隐约送来的几缕印着月色的波光。
李执记得总被教诲,不准往更远更深去。那里有疯长的水草,据说还藏着小蛇。叶片缠绕、其间有窸窸窣窣的穿行声。
偶尔于黝黯处跃起,出人意料、令人怔忪。
可那蛇其实并没有多么悚人,定睛看,不过是无害的一尾,小巧、灵活、柔软。
甚至还勾连着人去探一探究竟,就像……她唇间跳动的舌。
于是他总受不住引诱,不忍放下桨,小舟轻快、滑入更幽深的光影里……
当那个吻落下的时候,吴优有点意外地失措,却又顺其自然地承接着。像就着风势弯折的芦苇,耳边是空气流动“沙沙”的声音。
柔软湿润的唇,碰上他有点干燥的、略带着点恣意的唇,倏忽而来的触感。
她想起了抿起一口玫瑰花茶,在水中触碰到干枯花瓣的感觉。她一般还会用舌浅浅地尝一下花瓣的味道。
那不是甜的,有点酸、有点涩,只在齿间余微微一丝植物的清香。
*
吴优躺在床上时已过了凌晨,潮湿的发尾有着洗发水的后调,不对,不是这个味道。
她撑起手臂,探身翻找梳妆台的香水柜。
角落里有一瓶盛着红色液体的竖高玻璃瓶,这款是有点酸涩的凋谢玫瑰调。
这就是她和他的味道吧。食指轻轻按了两下,凋谢过、在泥土中蜷曲的花瓣,重新飞扬在这个午夜。
空气中仿佛还有那个吻的存在。就像她的脸颊,依然残留着李执的手掌留下的触感。
他的掌心是干燥的,有点暖,似乎是冬日里的一束阳光略过双颊。那枚戒指的凉却贴着她的侧脸,和他的指骨一起轻轻摩挲过肌肤,不易忽视。
吴优在黑暗中叹了一口气,像花谢的声响、几不可闻。
失控是什么感受她尝过了,可并不好受……
她不喜欢期待。在很小的时候,她试过去等一些东西:一个玩偶、一句解释、或是桂花树下的一个拥抱,可是并没有等到。
幼年的她第一次懂得了情绪的可怕,原来失望是一只猛兽,可以把人吞噬的。
还好她很聪明,聪明人能从过往的陷阱里习得教训,所以她不再期待。
第二天早上吴优并没有回复李执的那条短信。
李执问她:“悠悠,你醒了么?”
两人都不是爱闲聊的人,他也没私下叫过她悠悠。
可吴优没回复,李执就没继续追问。
她看不上他,他不会去强求。李执也不喜欢喝酒时她说的价值论,那瞬间他甚至觉得吴优特别庸俗。
有点后悔,自控力为什么突然滑了坡,像个没有自知之明的傻瓜,隔着橱窗觊觎不属于自己的珠宝。
吴优则想到一个词“色令智昏”。她不是一个会喝断片的人,一切不过是借着酒精的势。长久以来,那火苗本来就在。
宽慰自己也没有什么,不过是都市男女酒后的灵魂出窍。
只是,有点可惜。
李执跟她,太过遥远,并不符合她走入婚姻的既定标准。时机也不凑巧,这半年来,她对婚姻本就有点丧失兴趣。
又太过紧密。他是李琢的哥哥,他的铁杆合伙人沈南雨又跟兔姐刚刚官宣。彼此的关系网交织,所谓的窝边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