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夏侯尉要为拿她家人做血祭的事认错,正等着,谁知他竟说:“当初,在末伏第一次蓄意杀你时,我就该早些让他消失,我不该觉得我能驯服,他会忠心耿耿。眠眠,我错了,我好想你”
这的确也算他的一桩错事。
咳,褚卫怜又蹙眉,“还有呢?你就没别的错事了?”
“别的?”
夏侯尉开始茫然。
她提醒:“你现在要筑轮回阵,还要杀我家人,这难道不算?你明知道我最在乎他们。”
他突然抱紧了尸体,发抖说道:“我不筑阵,你怎么回来?我想你啊眠眠,你不想回来吗?我看你一世世的轮回,每一世的他虽然由我而来,却又不全是我。我不想你再轮回了,我只想你回到我身边。明明,你只能属于我”
褚卫怜叹了口气。
她突然在想,一切纠葛到底是什么呢?
——最初的起始,到底源于夏侯尉对她的囚禁,还是她对夏侯尉的折辱?
翌日,夏侯尉正等着周垚将妻子献上做血祭。
他似乎无比确信,周垚那种渴求权势之人一定会照做,毕竟周垚和他是一路人,为了权势都可以不择手段。
然而,周垚却逃了。
周家的人一夜之间,全都消失。
侍卫将周垚的血书献给皇帝。
字字泣血的书信,求皇帝放过阿敏的命。他知道自己献不出阿敏,一定会被杀,所以只能选此下策。
信上甚至还在劝他,放过褚氏一家,“陛下若真拿褚氏一家做血祭,褚卫怜就算活过来,也绝不可能原谅陛下。陛下比臣更知她的心性,切勿入了歧途!”
夏侯尉看完血书,眼目狰狞,指骨微抖,猝然将其撕了。
他沉沉地闭眼,揉着眉心。
眼见轮回阵的墨光越来越淡,越来越暗。时辰所剩无几,他又去哪找至亲的血延续?!
人人都劝他,不能杀褚氏的人。就连昨日,他也隐约听到了她的声音。她声嘶力竭叫他不要杀。
夏侯尉的燥火越来越旺,偏解不得。
他骤然睁开猩红的眼,喊中伏:“把刀给我。”
上一刻,褚卫怜还在为阿姐的逃跑而庆幸,感叹周垚相救之恩。下一刻,她就看到年轻的帝王走到阵法中。
他步伐沉重,眼眸血红,静静望着地上的尸体。
他蹲下身,似乎摸了她的脸,又走向另一旁的青铜皿。
夏侯尉骤然拂开衣袖,刀尖正要向结实的小臂剜去,侍卫们、老道士急忙拽住人,惶恐不安,“陛下!陛下您要什么?”
夏侯尉平静侧头:“不是缺人血祭吗?我与她做过夫妻,怎么也算至亲,焉知我的血就不行?”
“陛下!”
殿内众人哗然跪了地,他却格外安然,甚至露出浅淡的笑:“祭她的家人,她不会原谅我。而祭我,她就不会难受。”
褚卫怜喉头忽然哽涩,说不出话。
他朝她的尸身笑了笑,骤然将刀剜向手臂。满殿的人猝不及防,根本来不及阻拦,只见他的小臂已经割开深口,血滴滴答答落进器皿。
夏侯尉咬牙,又用力挤了挤手臂,好让它流得更快。
褚卫怜不可置信,拼命扯他,却根本扯不动。她在他耳边破口大喊:“你做什么!你疯了是不是!”
这回,夏侯尉没有再搭理。他垂着眼眸,只默不作声盯着自己的血滴。
褚卫怜拼命拽他,扯他,却扯不动!
所有的大扯大喊皆无用,情急之下,她骤然跑向自己的尸身。
她拼命推着它,想进去,彼时墙角的符纸折出金芒,如日光照进魂魄——她的形魂忽如青烟消散,进入尸体。再睁开眼时,褚卫怜重重咳嗽。
一声咳嗽,所有人看向阵法中的少女,各个面目震惊,不可置信。有人急忙大喊:“陛下!陛下!娘娘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