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褚允恭叫卫兵送樵夫回去。
小卫兵留了神,回来后告诉褚允恭,那樵夫家里有些古怪,譬如——明明他说家妇做了饭等他,可小卫兵进他家,连妇人的影儿都没瞧见。
不仅没有,小卫兵特意留心看了,他家根本不像有妇人住过的模样。
小卫兵不敢多留,看几眼就走了。但是却没下山,特意在山头窝了会儿。
——他竟看见,有寥寥几只黑影纵马上山。好在他夜里眼力极好,若换雀目的人,恐怕还以为是几只大雁飞过山林。
小卫兵回禀了褚允恭,褚允恭又把这桩事与褚父、褚卫敏、杨二郎讲。
褚父听闻后静默少许,“那樵夫,很是古怪,他像是有心为之,特意引你上山看。”
褚允恭颔首:“是,儿子也如是想。”
褚卫敏问:“大哥,你觉得他是来通风报信的?眠眠和瑨殿下就在那座山上?”
“我不能明确,可我心里总有预感,眠眠会在。”
杨二郎又问:“我倒以为那樵夫不一般。他若是报信,就得先知道些敌情。可他与我们非亲非故,报信又图的什么?”
“是啊大哥。”
褚父、褚卫敏、杨二郎三人凝眉,齐刷刷看他。
褚允恭仔细回忆了下,忽而道:“那樵夫确有不寻常。我当时扶他起来,摸到他手掌,怎么说,他看着是老人,手却不像老人的。”
“他的手偏黑,宽大修长,有厚厚的茧,却没有一点老人的皱。”
褚父沉声:“所以,他不是樵夫,他与那伙匪徒有牵扯。”
偏黑,宽大修长的手
褚卫敏脑海混沌,正正好出现了这双手,无比清晰的模样。
曾经这双手为她插簪,挽她鬓边的发。曾经她要私奔,这双手牢牢牵住她。摩挲着,她能感受到它有很厚的茧
是他么?是他么?
褚卫敏望向黑夜,眸色愈深
成亲当日,夏侯瑨如约被放走了。
铜镜前,有个妇人替褚卫怜梳头挽发。
妇人荆钗布裙,是中伏几人从村里找来的。据说那妇人手活极好,几个村子办喜事,都请她给新娘子梳妆。
夏侯尉就站在一旁看。
“小娘子,你是喜欢这支钗,还是喜欢这支?”
妇人拿着两支凤钗在她面前比对。
“都行,你随意挑。”
褚卫怜由人梳发,手指却在逗蛐蛐。
边逗,还悠闲哼起了小曲。
她用余光瞄了眼,夏侯尉的脸色竟然有些沉。不免寻思,还真奇怪,明明是他要成亲,怎么仍不高兴?
妇人定好了发髻,又把簪钗绾上。
最后笑眯眯回头,看身后的年轻郎君:“你瞧,梳成这样如何?”
夏侯尉见褚卫怜头顶盘髻,两边青丝垂髫披肩,十分秀美。她回头,眼眸有神采,也在笑盈盈地看他。
夏侯尉心里的气又消了,脸色好看不少,问妇人:“这发髻叫什么呢?”
“叫云鬟。”妇人笑道:“许多出嫁的小娘子都爱这么盘。”
夏侯尉点了点头,又看褚卫怜:“表姐,你喜欢吗?”
“哦,我随意啊。”
她脸上有笑,却又不看他了,转头逗起蛐蛐。
葱玉的手指一伸,压住蛐蛐尾尖。听那蛐蛐“啾啾”而叫,褚卫怜笑起来,“你们看它,可真傻,我逗它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