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门再度合上,褚卫怜面向朝阳,远望是山林,覆雪的山脉。今朝的一切,终究会有来路。
就算她和夏侯尉成亲又如何?他们没有婚约,也没定过亲,纳过礼,所有都是假的。等山林没了,回到京城,也没人会认这桩婚事。而他,则是抢兄长妻子的小人。
因为要办喜事,这几日庄上都热闹了。
傍晚,夏侯尉叫去买谷豆、红绸等备礼的人归山。红绸他叫中伏买了最好的,只要绫罗。
商贩递给布料,中伏摸后愣住了——这料子可比主子身上穿的好多了。
主子穿的粗布,平日也不舍得花钱多置几身衣裳,红绸却要上等绫罗。
屋里,夏侯尉把买来的红绸看了看,又摸了摸,问褚卫怜:“用它挂我们新房如何呢?”
褚卫怜扫了一眼,“随你意。”
她不是真想成亲,对这些也就无所谓。
比起成亲用什么红绸,她还是更在意今晚吃什么。
“夏侯尉。”
褚卫怜突然叫他,“昨晚那道酒槽鱼不好吃,太膻了,你今晚换道菜。”
夏侯尉一愣,下意识问:“那你要吃什么?”
褚卫怜坐炕上,人往后靠躺:“我在家,午膳晚膳都有烤羊腿。我进宫后,姑母也叫膳房日日备上羊腿。所以”
她笑眯眯看他:“我想吃羊腿。”
无比自然,无比理所应当。
夏侯尉又愣了下,正要说好,突然想到她对他的诸多虐待。他在冷宫吃不饱,穿不暖,一切都拜她姑母。她凭什么吃得好?想要便要?
夏侯尉不理她,扭头看一侧。
没见成算,褚卫怜又叹道:“都要成亲了,你还是这样。”
“你知道,从前我跟着母亲相看亲事,最看重什么吗?”
夏侯尉突然转头:“看重什么?”
褚卫怜笑道:“自然是门第呀,若没门第,一切另说。”
“我想往高处嫁,越走越远。人要有了权钱势,才能随心所欲,想做便做。”
她看着他,叹了口气,“可是嫁给你,我此刻就不能随心所欲。我连想吃的羊腿都吃不到。”
他没出声,却倏而垂了眼,长睫遮去碎落的眸光。
放在膝头的拳头握紧,他默了许久,终于出声:“你贪慕的就只有这些么?”
褚卫怜讶问:“你不也喜欢这些?”
他竟是说不上什么,“你要的不止二哥能给,我也能给。”
夏侯尉看着她,一字一句:“你要的权、钱、势,我都能努力给,包括我这个人。”
褚卫怜正喝茶,差点一口喷出。
“你?”
她不确切,缓缓发问,“我要你做什么?”
夏侯尉攥紧了拳头,赧然看她:“你不是爱打我,践踏我么?你要了我,我可以给你打,任你出气。”
褚卫怜啧啧,用一种“真没想到”的神情觑他:“这都被你发觉了?”
夏侯尉嗯了声,又垂眸:“我虽不知你为何如此厌我、恨我。起先,的确是我招惹在先,是我想接近你。可是后来,经由教训我也便放下了。你在宫里高高在上,我哪还敢招惹你?”
他突然红了眼眸看她:“为何这么恨我?非得我死?”
“那夜,如若我没喊出眠眠,你是不是一定会杀我?”
那夜,褚卫怜还记忆犹新只她不知要如何说。
“我、我”
没等她回答,夏侯尉又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