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倏而垂目,拳心紧握:“我若说有人仿了簪子,拿它行骗,你一定不信是么?”
他倏地从怀里掏出细簪,正是那支青兰玉,缀了东海福珠。
“这支玉簪,要仿也能仿,你敢说除了我,没人再见过?你们褚家,就没人见过它?况且当时天色还黑,丫鬟们就算辨不出也情有可原!”
“真不是你?”
“可除了你,还会有谁?”
“除了我,还会有谁?”那人突然笑到悲:“为何我会,旁人就不会?好端端,我害你妹妹做什么!”
褚卫敏不说话。
周垚突然拉住她的手,把玉簪按在她掌心。
他的手,紧握她的手,目光犀利,又似含了无尽苦楚:“你赠我的,我始终贴心收着,因它也是我的命。而阿敏,你不信我,你竟然怀疑我……”
“你若不信,就用它杀了我吧!”
他倏而道,“反正你已经嫁了人,是你负了我们。我也不愿再这样痛苦苟活,不如死在你手里!”
“你杀了我吧,为你妹妹报仇。”他闭上眼。
簪尖已经抵进他胸口,褚卫敏颤着挣扎,颤着缩手。她呜呜咽咽地哭:“我不要杀你!我不想杀你!我也不想你死!我杀你有什么用……我要我妹妹,”
她大哭,“我要我妹妹……”
哭得悲痛,哽咽不断,气在喘。那么弱柳扶风的人,仿佛轻轻一折就能倒。
周垚忍不住揽她:“不哭了阿敏,不哭,我帮你找她,我这就帮你找……”
红檐篱笆,涕泪下,一对人依偎。
墙头花成碧,暖阳高悬,也慢慢从京城街巷,移到山间庄子,彼时万丈晴光,白云千载。
外面日头正暖,烘晒田庄,屋里却潮湿阴寒。
墙角有个人,手脚都上着铁链。他一遍遍挣,挣了又挣,最后挣不动,死盯送饭来的人:“你们到底是谁,哑巴了?”
那人踹了他一脚:“叫什么,死到临头还不知。一会儿自有我们主子收拾你!”
夏侯瑨挨了一脚,本想怒骂,却又想起怜娘还在他们手上,生怕他们牵连她,只好暂且忍了。
“我问你,和我一块的小娘子呢?你们弄哪去了!”
那人没搭理他,关门走了。
夏侯瑨甩了铁链恼怒,却又无可奈何,只好靠住墙角熄火。
不久后,屋门再度开了,一个男人走来。
夏侯瑨打量他,这是张生面孔,模样很年轻,甚至俊俏。
草布束发,外披铁甲,腰别配刀,他进来时,外头的守卫都喊主子,看来是山匪头目。
“你们到底是何人?”
夏侯瑨又问。
“头目”没有理他。
问了这么久,也没人肯说。夏侯瑨估计是问不出了,只好又换个关切的,“和我一块来的娘子,她在哪儿?”
“她在哪儿?”
头目揣摩他的话,慢慢笑了:“你觉得她会在哪?”
夏侯瑨皱眉:“你们把她怎么了?”
“你觉得我能怎么对她?”
那人在笑,是轻淡随意的笑。夏侯瑨顿时有种不妙的预感,愤恼道:“混账!你们不准碰她!”
“若敢碰她,你们只怕几条命都不够偿!”
怜娘的处境比他更糟,怜娘是个女子。想到这儿,夏侯瑨愈加不安,可匪徒在前,他赤手空拳又能博什么?他只得尽量平息了怒火,试着商谈:
“你绑我们来,到底要什么?要钱就谈,唯有一点,不准动人!若是动了人,想要的都没有,这点你该清楚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