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袖点头:“早前南边刚传来消息,外公就派人送了银钱,嘱咐我一定要亲自交给皇上。”
——外公原话当然不是这样。
这却是棠袖自己的一点小心思了。
像皇帝爱钱,喜欢用国库来充实自己的私库,贪官数量比皇帝多,比皇帝更爱钱,更喜欢充实自己的私库。她如果和其他富商一样按规矩捐银子,到时层层下去不知要被贪掉多少,索性直接交由皇帝,皇帝总不能当她的面拿她的钱。
她这小心思光明正大,皇帝不仅不会不高兴,反而还要觉得她谨慎。
棠袖熟练地把匣子递给常云升,后者小心呈到御案打开,请皇帝寓目。
见匣子里满满当当全是银子,知道这只是棠袖此次捐的一小部分,她真正要捐的只会更多,皇帝大悦,当即夸了棠袖一通,又夸她外公,直言冯翁虽非朝臣,却能解决朝臣都解决不了的事,实乃朕之肱骨。
皇帝当即决定不再过问棠袖与陈樾和离的事。
若说冯翁是他的聚宝盆,那棠袖就是他的钱袋子。他爱惜钱袋子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做出让钱袋子漏气的举动。
随后问棠袖:“冯翁何时回京?”
棠袖答:“应当年底回来。”
皇帝道:“等回来了让他进宫一趟。”
这是要当面赏赐的意思。
常云升记下,棠袖替外公谢恩。
接着棠袖告退。
这期间她和陈樾一样,从头到尾都没看他一眼。
出了启祥宫,没走多远,就听后方传来一句:“夫人,等等。”
听得是宋勉章的声音,棠袖回头,便见宋勉章双手捧着个用黑布罩着的东西走来,途中时不时垂首对黑布说些什么。
棠袖挑眉。
她知道黑布下面是谁了。
果然,宋勉章走近,撤下黑布,顿时翅膀扇动声响起,许久不见的海东青振翅而起,呼的掠过棠袖耳畔,在上空来回盘旋。
“许是方才不小心叫它看到夫人,它认出了夫人,就一直不怎么安分。”
宋勉章无奈解释,明明当时海东青在的位置离启祥宫很远,它却仍能看清并认出,这份眼力当真是人眼完全达不到的锐利:“属下斗胆请夫人安抚安抚它,让它别再这么躁动,不然以后都不能带它进宫了。”
棠袖听罢道:“你家指挥使熬鹰了?”
宋勉章说是。
棠袖转转扇子。
就说陈樾怎么真能乖乖听话一直没找她,敢情是在趁空熬鹰。
说曹操曹操到,陈樾从启祥宫出来,四下一扫,往棠袖这边走。
望见陈樾,刚刚还在棠袖头顶不停盘旋的海东青一个俯冲,稳稳停在陈樾左肩,俨然已经认陈樾为主。
这下面对面避不开,棠袖干脆对这一人一隼进行审视。
算算也才半个月,海东青就认了陈樾,想来是陈樾身上煞气太重,毅力太强,兼有救命之恩在,称得上天时地利人和。
而海东青还能认得她,这就有点出乎她意料,她以为海东青早把她忘了。
陈樾一来,宋勉章退后几步,刚好与棠袖身后的流彩并肩。
流彩看了宋勉章一眼。
以前在江夏侯府时,流彩经常能碰见宋勉章来府里找陈樾,与他还算熟识。确定他和自己一样,并不会打搅前面的侯爷和小姐,流彩收回目光,默默随行。
婢女和手下皆安静如空气,这无疑给了前面两人很好的机会。
陈樾主动开口。
他说:“海东青还没有名字。”
棠袖接话:“你想起什么样的?”她很顺口地念出苏东坡的名句,“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
尚未念完,就见陈樾点头:“就叫擎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