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有种劫后余生的恍惚,他手脚发软,思绪混乱,反应过来,下车就要理论,张嘴就要骂人,恼羞成怒:“你他娘怎么开车的!”
刘学慢慢坐好,透过玻璃,看到黑车的车牌。
全是1。
廖远停。
廖远停曾搂着他嘱咐:“老公的车最好找,车牌号全是1,别上错车。”
任由司机怎么骂,黑车的主人都没反应,但像一种心有灵犀,在刘学看向他时,黑车驾驶座的车窗摇下来,从里面伸出一只夹着烟的手,虚虚招了两下,招小狗似的。
刘学知道这个动作的意思。
——过来。
刘学垂下头,心跟着落下。
失败了。
他打开车门,朝黑车走去。
司机目瞪口呆。
坐在驾驶座的男人看着他失魂落魄地走过来,移开目光。
车门被打开,却不是副驾驶,而是后座。
廖远停冷笑一声,发动汽车,刚调头,就听司机破口大骂,说还没给钱,廖远停叼着烟,眯着眼,从钱包里拿出几百块钱,摇下车窗扔给他。
百元大钞在黑夜中飘荡,被疾驰而过的车带飞,又缓缓落下,司机看看钱,看看黑车离去的方向,一句卧槽卡在喉咙,连忙蹲下捡钱:“疯子疯子疯子……”
车里安静至极,刘学看向窗外,廖远停从倒车镜里看他,将烟头掐灭摁在烟灰缸。
“好玩吗。”
他声音沙哑,带着隐隐的怒意。
刘学扣着手指头,很徒劳无力又苍白地解释:“我想回家。”
廖远停简直听到笑话。
“你为什么不让我回家呀。”
刘学声音软软的,很难过,大滴大滴的眼泪掉在手心里:“我要是没和你走就好了,我说我要回家的,你骗我在那儿呆呆就好了,我想回家的,奶奶都哭了,她舍不得我的,我都没和她说上几句话,我想奶奶,我想回家。”
廖远停闭闭眼,满腔怒火无处发泄,还被泼盆冷水,他嘴唇颤动,出口气,尽量克制,温柔:“别哭了。”
刘学却像是找到发泄,不仅越哭越凶,话也越说越难听:“都怪你……都是你……都是你!!我再也不要跟你好了!我不喜欢你了!不喜欢你了!你走!你走!!!”
廖远停咬着后槽牙,腮帮子鼓着,太阳穴突突地跳,手背青筋一根根暴起,几乎是从胸腔压出的几个字:“别哭了……我让你别哭了——别他妈哭了!!!”
一脚刹车踩到底,惯性使廖远停重重砸在背靠上,刘学前倾,又弹回去,小声抽噎着,打着哭嗝,眼泪止不住地掉。
廖远停双手砸了一下方向盘,心烦意乱,他摸索着烟抽上,平复心情,耳边尽是刘学的哭哭啼啼。
他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他舔舔干涩的唇,掰着后视镜,将刘学照的清清楚楚,人儿可怜见的,缩成一小团,不停地抹眼泪,廖远停喉结滚动,眯眼看他,食指点着镜子,一字一顿,“刚才的话,再让老子听到第二遍,我他妈把你摁在你奶的墓碑上操。”
刘学顿住。
他错愕的,不可置信的,匪夷所思地看向廖远停,哭都忘了。
廖远停重新发动汽车,没再看他一眼。
到了霞洛园,别墅亮着灯,周梅和李单都不在,车停,廖远停下车,打开后座的车门,刘学却往车里躲,一张小脸哭的通红,警惕害怕地看着他,死活不愿意下车,双脚乱踢,廖远停抓住他的脚腕就把他拖了出来,抗在肩上就走,颠的刘学要吐,捶他的背都没用,廖远停直接上楼,把人扔在卧室的床上,反锁上门。
刘学心跳剧烈,手都在抖,廖远停弯腰拍拍他的脸,和他平视。
“我干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