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艳鬼孤身站在破庙的石阶上自言自语,大红衣衫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商枝提心吊胆了好一会,就见那艳鬼摇头笑了笑,往前迈出的脚步又收了回来,居然又转身走了。
看着那道红色背影上了八抬大轿,跪在地上当脚凳的鬼卒起身回到队伍之中,软红纱幔复又垂下,艳鬼又以手支颐,侧倚在轿辇中自斟自饮。
商枝终于松了口气,擦了一把头上冒出的冷汗,萎靡在墙角不想说话。
羽流萤倚着黑马瘫坐在稻草堆上,耳边的鬓发已经被冷汗打湿,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受了惊吓的马。
“如果他刚才进来的话,我们会怎样?”羽流萤颤抖着嗓音问道。
商枝言简意赅:“会死。”
尽管江雨眠说过解药是艳鬼的精华之液,可是眼下这情景,但凡是个有脑子的都不会直接走到艳鬼身边,讨要这种令人难以启齿的解药。
恐怕话还没说完,就被艳鬼一巴掌掀开头盖骨,新仇旧怨加在一块,直接来个脑浆迸裂,血溅当场。
想象这可怕的情景,商枝不禁打了个哆嗦,她把贴在脑门上的黄符摁了又摁,紧贴着石砖墙缝看着那对华丽的仪仗渐渐走远,直至消失在视线中时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庙内骤降的温度开始缓缓回升,那种深入骨髓肺腑的阴冷气息也渐渐消失了。
两人在庙里担惊受怕的睡了一晚上,次日天刚亮时赶紧出发,心惊胆战地跟在艳鬼后面。
大黑马经过昨晚一事,赶路的时候也有些精神萎靡,连草料都不怎么吃。
羽流萤这时候已经有点绝望了:“对方太强大,我的定魂针还能拿回来吗?”
定魂针有很多,但不是所有定魂针都有好效果,艳鬼身为书中的男主四号,全身上下都是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外面那些定魂针加起来也不及他身上那一根。
果然,羽流萤抱怨起来:“如果其他定魂针能助我稳定魂魄,我何必这么辛苦啊。”
商枝也跟着抱怨:“如果其他的药材能够解我身上的毒,我也不用这么辛苦啊,一路追踪过来,艳鬼是朝着三危山的方向去了,也不知道他去这里干什么,原著里写过吗?”
羽流萤摇头:“我只记得主要情节,细节什么的记不太清楚了。”
她记得的主要情节都是原著中著名恋爱打卡场面,该死,早知道要穿书,当初真应该全文背诵。
“真奇怪,那么华丽的仪仗,白天不应该更加引人注目吗,怎么反倒一点踪迹也没了?”
商枝解释:“这个原理我也搞不太清楚,反正白天的光线会让人类的眼睛看不见他们,相当于自动穿上了一身隐形衣。”
羽流萤:“萤火虫的光芒白天也是看不见的,只有在夜晚的时候才能被人看清。”
又走过一段路,坐在前面驾车的商枝突然在一棵树干上发现了一个英文单词——Snow。
Snow是雪花的意思。
她的眼睛顿时一亮,这是她的阿雪留下的记号!
这个英文单词是指尖灌注内力以后在树干上留下的,再低头一看,地上有一道道深而宽的车辙印记,从这些车辙的深度和宽度来看,马车必定十分宽敞豪华,就算是寻常富贵人家也用不起这样的马车。
商枝心中的小鸟高高飞起来了,发出了叽叽喳喳的喜悦叫声,在心头活泼乱跳。
看了羽重雪也去了三危山。
在心里稍加一思索,商枝觉得事情有些古怪,怎么这书中的男主不围着女主献殷勤,一个个都跑到三危山来了?
两人继续赶路,一路上留意着闻人听雪留下来的记号,等到了独危道附近,又在一棵树干上看到了Snow。
独危道是一条特别惊险的山道,蜀道难中的天梯石栈相勾连用来形容这条山道最合适不过了,这条山道横在两座山之间,宛如狭窄的刀锋,两边都是万丈悬崖,没有任何依凭的地方。
偶尔会有那么两三只羚羊在悬崖峭壁上腾跃,一般人看一眼就会腿软,更别提在这条道上走路了。
更糟糕的是,羽流萤生病了。
她的病情来势汹汹,身上高烧不退,是再也经不起这样的长途跋涉了。
商枝踌躇不前,羽流萤也没想到自己会突然一病不起,看出商枝的顾虑,柔声宽慰着她:“是我拖累你了。”
商枝说道:“这怎么能怪你呢,艳鬼身上的阴煞气就是八尺壮汉来了也受不住,更何况你一个弱女子,这都是意料之外的事,你不必为此自责。”
羽流萤满是歉意:“定魂针的事还要麻烦你了,独危道附近有村庄,民风很淳朴,我打算在这里休养一阵,你也不用担心我,我虽然体弱多病,但诡术师从来不缺乏保命的手段,哪怕对上地鬼巅峰的高手我也有一战之力。”
商枝说道:“这我倒没有怀疑过你的能力,只是把你一个人留下,我总归有些不放心。”
羽流萤露出一抹微笑:“让你一个人去找那天人境界的艳鬼,我也是很不放心的,这次没帮上忙,反倒拖累你,我心里实在是很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