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拂开一束挡在面前的树枝,震得碎雪扑簌簌地落下。我说:“你去硐江工作,是因为阿颂吧。”
一说到阿颂,温聆玉的神态都柔软了下来。
“其实有些事情,我真的不知道该与谁说,可能说出来别人还会笑我傻。我去硐江的事,很多人都来劝过我。但是我知道,只有你才能理解我的动机。”温聆玉侧过头瞥我。
确实,我想我们都被困在了同一片苗域里。
“其实在寨子里的时候,阿颂帮了我很多。但当时我听不懂他的话,只当他是心怀不轨。可是,可是当我们迷失在森林里的时候,他忽然像是天神一样出现。他喜欢我,我看得出来。在那样的环境下,他想要做什么我们都阻止不了。可他没有,他甚至连手都不敢牵牵我。”
温聆玉陷入回忆里,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只是她那双明亮的眼角微垂的大眼睛里,不知不觉间蓄满了泪水。
“小温……”我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那天我们重逢,她在咖啡馆里追问我阿颂的事情,我转移了话题,并没有告诉她。现在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这个结果,对于她来说实在有些残忍。
“我没事,我只是觉得有些遗憾。那天走出树林的时候我太慌了,如果我能回头再看他一眼,再抱抱他就好了。”温聆玉别过脸,背对着我,手指轻轻地拂过脸侧,声音嗡嗡的,“我想我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见到他了,但我有些不甘心。或许有一天我会遇到第二个很爱我的人,但现在我做出去硐江工作的决定也不是头脑发热。我愿意去一个接近他的地方,哪怕那里没有他。”
温聆玉说完这些,长舒了一口气。
我曾经在书上看到,刚强并不是男孩子的专用词,外表柔弱的女子也会拥有刚强的内心。
我终于在温聆玉身上,看到了这句话的实例。
温聆玉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要如何得到,自己又该怎么做。
“小温,你真的是个很厉害的女孩子。”我发自内心地说。
温聆玉耸耸肩,细声细气地微笑道:“是吗?其实这些我憋在心里好久了,今天终于说出来,好受多了。这些话,我也只能给你说啊。”
我们谈话间,便走到了历史学院门口。温聆玉与我轻声道了别,然后头也不回地大步迈着台阶,走进了学院的大门。
我在原地,见她披散的长发随着动作而轻灵地动,每一步都走得稳重而坚定。我忽然想起邱鹿曾经反复强调过的。
我们小玉可是历史系的系花!
这一刻,我才终于承认了这一句话——无关于外表,只关乎内心。
今年的天气与往年大有不同,这场雪下下停停,总是没有个尽头。大家对于雪的新鲜劲过去了,反倒开始思念起晴朗的天气来。
当雪完全停止的时候,今年也走到了尾声。
学校要放元旦节,大四的课程已经结课,为数不多的几门专业课也完成了期末考试,我们算是提前进入了放假状态。
“叮——叮——”
一大早手机就响个不停。
我睁开朦朦胧胧的眼睛,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来。
与此同时,床头柜也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红红从床头放着的盆栽里挥动着四肢,爬了出来,攀到了我的手上。
最开始我是打算把红红安置在外面的,可每到晚上,它都会悄悄爬进我的屋子里。我卧室的门下有间隙,能挡得住人,却挡不住虫。
最后我没有办法,只得在床头放了一盆矮草,晚上就把它安置在里面。
我拿过手机,竟然是张栩。
“喂?”
张栩风风火火的声音立刻响了起来:“阿泽,听你声音,还没起床呢?”
我:“……什么事?”
“这不放假了吗,我想着我们班再搞个活动,然后大家就要回家去了。听说下个学期咱们专业没课,好多人要么找工作,要么准备考试,估计人也聚不太齐了。”
我清醒过来,一口答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