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尚且还不是宰相的虞景洵与现任宰相严松清对视一眼,前者对于自己能够胜任这个职位自然是惊喜的,却也不怎么意外,至于后者……
自己的年龄本就要比陛下大上许多,天幕上的皇帝都已年近七十,想必……严松清缓缓捋着胡须,既觉得自己的一生已经圆满,却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他看着天幕上亲身为百姓诊脉的皇帝……只恨不得终身侍此帝王身侧。
其余百官自然也是齐声称赞君王仁德。
唯有单手支颐坐于龙椅之上天凤帝对此没什么反应,他专注看着天幕,只期待接下来的进展。
最后一幕看的不少人也很紧张,窥探帝踪?难道这就是天幕说的整治?可不对啊,既然是死罪又何必还赐东西呢?
【窥探帝踪,这话就很严重了。
不过张望津如今年过三十,又有早有功名在身,自然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被轻易吓住的愣头青,此次他是为自己的前程而来,况且当今帝王又早有名声在外,并不是轻易就会治人死罪的皇帝。
是以他只是愣了一下,以为陛下这是在考验自己,随即便坦然自若的道:“便是陛下您当真治了小民的罪,小民今日也一定要为了江山社稷直言进谏,况且……”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
“况且小民并非提前窥探,只是您的车架之前恰巧经过,所以……”
天凤帝与自己的宰相对视一眼,听到这里也没有再计较,倒是饶有兴致的道:“那你又想要与朕献什么策?”
这便是有心想要听一听的意思了。
张望津喜出望外,立即从身上取出了一本早就装订好的书用双手托举在头顶献了上来。
贴身的内侍谨慎的用手接过检查了一番,这才将其递给主子。
皇帝先是翻开一页,才看了不过一眼,翻书的手便当即顿住,脸上的表情也跟着逐渐冷淡了下来。
他又潦草的接着快速翻了几页,最终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将其又递给了一旁的虞景洵,虞景洵看了两眼,表情当即惊奇了起来。
他冷哼一声道:“哗众取宠,你莫非是想让陛下被天下人指责不孝?”
张望津连忙道:“小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虞景洵眸光冷然:“你在书中大谈寡妇再嫁是对丈夫的不忠和不贞,难道这还是假的不成?”
天下谁不知道当今皇帝的生母孝慈太后是二嫁之身?甚至一度还曾在民间掀起了娶寡妇的风潮,更有过官员相互之间争娶过同一个寡妇的情况,毕竟皇帝的母亲就曾是寡妇,多有好事的人认为这里头说不定有什么玄学,不然怎么能生出一个皇帝来。
先别说这种风气下,这人吃错了什么药来献这种策,这么说岂不是将已逝多年的太后的名声也给概括了进去?
可张望津却道:“小民绝没有对太后不敬的意思,而是看出了陛下如今的难处。”
这话倒是有意思。
皇帝直接笑了:“那你倒是说说,朕有何难处?”
张望津恭敬道:“小民斗胆直言,陛下如今忧心的事无外乎一样,那便是皇太孙的事。”
此言一出,皇帝和宰相的面色都几不可见的沉了一下,事到如今哪里还不明白这张姓举子此番献策,剑指的究竟是谁。
“当年陛下从尚且是一小官的王家择女为太子妃,无外乎看中其家风清正,可自王尚书去世后,王氏和太子妃显然都没能坚守本心,自太子殿下数年前病逝之后,太子妃便不安于室,通过影响皇太孙插手朝政,为母家谋取私利,其弟更是收拢钱财……”
只听张望津侃侃而谈,说到最后,他甚至扬起了声音:“这一桩桩一件件,无外乎女祸二字而已,所以小民认为,陛下还是不应当给予女子太多优容,而是应该叫她们退回后宅,谨守本分,三从四德,相夫教子,才是阴阳调和的大道,如此朝政也才能安稳。”
这一番言论听完,天凤帝沉默许久都没有说话,话说到此处,这举子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是希望自己能推行他写的这本狗屁不通的书来借此打压太子妃,并且认为此举很有必要,毕竟太子妃是皇太孙的母亲,不将对方给打压下去的话……历史上的那些前车之鉴可不怪他没有提醒,小心殷氏的江山被篡夺。
而皇帝能不能解决他口中所谓的“烦恼”倒在其次,一旦此举成功,他张望津却是能获得数不尽的名望,这自然也是他最终的目的。
当然,张望津也是真心实意认为女子不应该不安于室,陛下做了错误的决定,如今恶果已经显现,总应该听他的了吧?
他信心满满,可就在这时,却见皇帝拿起那本书在手中轻拍了两下,随即悠然道:“可你又怎么能证明你的提议就一定是正确的呢?难道你比满朝诸公,乃至朕的宰相还要聪明不成?”
被皇帝拿出来当例子的虞景洵闻言摇头失笑,已经帮这名举子预感到不好。
张望津一怔,当即说道:“小民当然不敢与虞相和朝堂上的诸位相提并论,可有句话说的好,当局者迷,许多人碍于太子妃,也未必敢说实话。”
天凤帝哼笑一声:“可你这么说,朕也没办法就这么信你,这样吧,你证明一下自己。”
张望津不明所以,这要怎么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