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一统,天下归心。
帝王身着一身华贵冕服,头戴十二冕旒,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敬告天地,拟定天凤二字为年号,随后坐于龙椅之上接受百官朝贺。
听着下方山呼万岁之声,楚王,不,如今的他已然是这天下之主了,帝王登临绝顶,自高处垂眸,声音带着威仪道:“众卿平身。”
随后便是大赦天下,封赏群臣。】
画面的最后停留在这一幕,君威煌煌,君威赫赫,恍惚间,坐在席间的诸多老臣仿佛回到了当今陛下刚刚登基的数年前,同样都是军功卓著的帝王,谁能想到有生之年他们竟能同时见到两个。
今夜大概许多人无法安然入眠了,皇帝散去宴会之后,便单独将荣王叫走,想了想,随后又把太子给捎带上了。
殷闵觉得皇帝八成是怕有闲人多想他要改立太子,这才把自己也给留下了,虽说这想法有些离谱,可旁人随便瞎说两句搅和搅和又不妨事,但皇帝要考虑的显然就多了。
过问了几句功课,又被考校了一番关于民生政务方面的见解。
前者没什么可说的,太傅林昇早就在第一天授课的时候就私底下称赞过太子的资质,后者皇帝听了倒是颇有些惊喜的意思,毕竟他从前也没往这个方向培养过殷闵,这方面太子完全可以说是野生的。
再一看殷闵神色,丝毫没有因为天幕一直以来的盛誉,以及方才亲眼目睹自己登基的一幕,而产生什么骄矜自傲的情绪,可见后世人夸赞的情绪稳定,还真不是假话。
资质果然可嘉。
可再一想到荣王,皇帝就只剩下叹息了。
荣王能在未来做大到那个程度,可见也是有些本事的,其实就连皇帝都没能想到对方居然能够做到这一步。
可话又说回来了,假如对方真是这么大个的好苗子的话,皇帝还能看不见吗?和殷闵这个糊弄亲爹,年纪又小的弟弟不同,对方都已经是站到朝堂上帮忙干活的年纪了。
皇帝叹息一声,开国皇帝的想法都是很朴素的,没有那些常长于深宫之中的皇帝那些弯弯绕绕百转千回,总之他暂时没什么想养蛊或者搞制衡的想法,那都是瞎折腾。太子有天幕的谶言作为后盾,若是能干好那就让他好好干,而六年之后他要是过不了死劫,对方也差不多已经能够亲政。
所以为免日后造成朝野动荡,给新君添麻烦,荣王,是必不能再让他悄无声息的翻起风浪了。
对了,天幕上的皇帝都已经登基了,那“厉帝”似乎也已经没有必要再留了。
皇帝面色淡然,仿佛决定的不是自己儿子的生死。
殷闵退出太和殿中时,只觉得和他擦肩……冒昧了,他还没有这个兄长肩膀高来着。从天幕上透露的部分信息不难看出,荣王即便其他方面的能力不知如何,战场方面的能力还是不错的,身强力壮,在对方高大身影的笼罩下,如今还只是少年的殷闵看起来简直弱小可怜又无助。
总之荣王的目光实在炯炯有神,令人印象深刻,所以对方从皇帝那里出来后,会来到东宫拜访,殷闵倒也不怎么意外。
荣王道:“父皇很看好你。”
皇帝的选择不难猜测,而殷闵结合对方的语境,隐约听出潜台词,于是笑了:“九哥可还是不服气?”
未等对方回答,他便道:“但你与其觉得我胜之不武,为什么不反思一下自己呢?七年时间,你都没能将方从南的心从我这里夺走,这难道还是我的问题不成?”
话语直指核心。
荣王顿时语塞。
而殷闵继续扎心道:“连方从南都不能收服,你还想收服谁?”
诚然,殷闵不觉得未来的自己只会靠和方从南之间不知有多深厚的感情维系着这七年的分别,这其中必然还有其他不可言说的东西在中间起到作用。毕竟人性这种东西是没办法试探的,有一个软肋不仅能令方从南放心自己不被怀疑,同时也能令他们这边放心用人。
□□王所谓的待你不薄,不还是没能软化方从南一丝吗?纵然他们这边有制衡的方式,但荣王难道就没办法替下属解决难题吗?
这世上除了生死,可没有什么事是一定做不了的。
“九哥你不会就只记得一个救命之恩了吧?恕弟弟直言,总将恩义放在嘴边可不是用人之道,是个人都会烦的。”
殷闵微笑着毫不掩饰的说,怎么说他现在也是太子了,别人明摆着说不服你,不摆出一点太子应该有的态度来,有些人可不一定会认为他谦逊,反而只会觉得你好欺负罢了。
“你的用人之道就是这种吗?”
荣王按捺下怒气,说话的同时,眼神投向了站在殷闵身后的小太监身上。
他当时就想说了,一个低贱的太监而已,也值得你为此大怒?岂不是自降身份?
天幕当中,楚王情绪最为激烈的时候也不过如此了,而这竟然只是因为一个太监的死,便是他与这个弟弟之间说不上什么兄弟情深,也为此觉得不值。
殷闵看他的眼神就明白什么意思了,也懒得和对方掰扯这种思想观念上的差别,只淡淡说道:“所以,这就是你不会成功的原因了。”
说完见荣王疑惑的眼神也没搭理,让对方一直绞尽脑汁琢磨去吧。
随即送客。
皇帝虽然不会轻易杀儿子,但荣王这辈子如果没什么意外大概也都要在监视下生活了,对于对方这种不喜仰人鼻息的性格而言,大概会很难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