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儒才子不敢得罪,一个同辈书生众人可没有好耐心。
几位花魁和苏香凝也是翘首以盼,等着那书生念出来。
书生面对百十号才子佳人,憋了半天,才酝酿好情绪,咳嗽两声,朗声道: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
抑扬顿挫,显然在努力感悟那位前辈的情绪。
众人一愣,韵律倒是工整,可这诗不是咏春之词。
还没来得及疑惑,接下来的几句,便让全场鸦雀无声: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书生念完,见众人没反应,还以为念错了字,站在原地不敢动弹,上下仔细核对。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苏幕坐在椅子上,回味越久,便越觉得此生难以企及。
几位大儒同样是满面唏嘘,诗不合适这场诗会,却适合现在的大宋朝。
一句‘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说道了多少人心坎里,最后的‘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其境界已经不是坐在这里的几个大儒能擅自评判的了。
没有一番身世浮沉的经历,根本写不出这种诗。
众多学子毕竟阅历尚浅,又大多出自富贵之家,鸦雀无声许久,都沉浸在悲惨决然的气氛中,却也不敢擅自开口评判。
苏香凝收了琴音,双眸怔怔,却也不知该想些什么。一句‘身世浮沉雨打萍’让她感同身受,可她岂敢与诗中人相提并论。也不知这位文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能写出这几句牵动人心的诗句。
满场寂寂。
尉迟大官人一扶头上方巾,像模像样的品位许久,点头朗声称赞:
“好诗好诗,这是谁写的?有点水平。”
“噗。。”
旁边的李师师绕是清心寡欲的性子,也忍不住失态笑了出来,又连忙用袖子掩住嘴。
有点水平?
众人目瞪口呆,纷纷侧目。
这叫‘有点水平’的话,他们这些岂不是成了大字不识的山野匹夫。
“滚!”
侍郎苏幕猛的一拍桌子,早就受够了大字不识一箩筐的憨皮,这种时候打岔,到底有没有长耳朵?
尉迟虎缩了缩脖子,自知闹了笑话,连忙带着狗腿灰溜溜跑了。
苏幕吐了口浊气,站起身来看着诸多才子佳人的殷切目光,朗声道:“御史,陈清秋。”
“陈清秋?”
“怎么可能。。”
所有人一愣,有的半天也没想起这号人物。认识的则满脸不可思议,说小有才名的陈靖柳作出此诗他们都能信,陈清秋若有这文采,那会终身郁郁不得志。
几位同僚满脸讶异,其中一位摇头道:“不可能,陈老匹夫写‘大龟赋’还可以,这诗岂会是他写的。”
苏幕也很疑惑,但诗作拿在手上,总不能是假的。他唏嘘道:“陈清秋出生江西,这惶恐滩便是江西一带的地名,零丁洋应当在珠江一带,他起起落落多年,可能也去过那里,如今身陷囚牢,濒死之际写下绝笔,倒也不是不可能。”
听见这话,众人才想起御史陈清秋刚因为发疯乱咬人被打入天牢。那位同僚斟酌许久,还是摇头:“字迹是陈清秋的,但老夫依旧不信他能写出这种千古绝篇。。。”
苏幕微微抬手制止他的话语:“无论如何等陈清秋先出来再说,这诗能救他的命。”
弹劾半朝文武落入典魁司手中,还能让这首诗传出来,只能说明有人暗中保陈清秋,而且这个人,手眼通天。。。
同僚神色一凝,岂会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当即收声噤若寒蝉。
若诗是陈清秋写的也罢,若不是,那可就出大事了。
有一个才学惊人又位高权重的人物,在暗中驱使陈清秋上书弹劾几位朝堂巨擘,然后还能用此法把人给捞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