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掠过,只几息之间,他们已经踏过了一间院落,飞身落在了不远处的另一座屋顶之上。
只留下一穿雨打屋檐般细微的轻响。
世间竟有如此了得的轻功吗!
方临渊不由得在夜风之中回过头去,看向了赵璴。
赵璴的侧脸离他近极了,几寸之外,是他飘扬的乌发之下,唯独露在覆面之外的一双眼睛。
仿若夜风中被作为暗器掷出的桃花瓣,明艳而锐利,像是取人性命的刀。
……好近。
方临渊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几乎是被赵璴整个搂进怀里的。
他的胳膊环在他腰上,勒得很紧,半边胸膛密密地贴着他的后背。面前拂过的夜风似都染上了桂花香片气,与赵璴柔韧的发丝一道撩过他的面颊。
方临渊能感觉到他紧实而坚韧的肌肉,像是一层韧且紧绷的蛇鳞。
……也太近了!
方临渊呼吸一凝,当即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紧绷与压迫,像是被冰冷的蛇一圈圈缠绕得密不透风。
可他分明连足下都是踏着风的。
他从未与赵璴靠得这样近过。
他莫名有些紧张,四下里随风掠过的景物与灯火都随之模糊起来,便连天上静谧的星子,一时间都成了海洋中闪烁的波光。
他们就这么踏过了半座侯府。
在怀玉阁与扶光轩之间的一片竹林造景后,赵璴带着方临渊落在了那儿。沙沙一阵轻响,草丛中几只萤火虫被他们惊得飞了起来。
赵璴松开了方临渊,缓缓呼出了一道紧促的气息。
却见方临渊足下一趔趄,险些摔倒。
赵璴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臂,将他扶住了。
“怎么了?”赵璴低声问道。
只见方临渊摇了摇头,微一眨眼,说道:“没事……就是没想到竟这样快。”
赵璴平素也并没有行得这么快过。
但是……
他偏生将自己逼到了绝境,分明碰一碰方临渊都会紧绷地发抖,却直到带着方临渊踏上屋檐的那一刻,才意识到他们的动作是怎样的近。
小鹿还醒着,他竟斗胆将他抱在了怀里。
像个白日里怀揣着珍宝穿过街市的贼一般,他的心脏咚咚直跳,让他几乎喘不上气来。
他生怕让方临渊觉听见。
于是,遁走的飞贼,不敢有片刻停留。
——
方临渊深吸了一口夜晚湿润清凉的空气,方才被夜风吹麻了的脑袋也醒过来了些。
他还真的与赵璴悄无声息地潜回了府中!
周身的风停息下来,渐渐化作了风止波宁后的温热。
竟是到了夏天了,他这些天夜里都没注意到,园里都开始生萤火虫了。
四下里静谧一片,唯独草际的鸣蛩发出细细的声响。附近的莲池中偶尔传来一声蛙鸣,清澈得像是夜色里荡开的涟漪。
他当即忘了方才夜行之时的紧张与窘迫,只剩下刺激之后回过神来的喜悦,转头看向赵璴。
他一双眼亮晶晶的,在夜里露出了个明亮的笑来。
“跟做梦似的,”他惊喜地对赵璴说道。“真就这么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