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自己一身红色官服满脸漠然站在诏狱里,站在那浑身血迹躺在角落里的人儿面前,口中吐露出折辱的字眼。
他怒吼着,想要将这样令人憎恶的自己打醒,可他的拳头却从对方的身体里穿过。
他跪在那被泥泞玷污的明月旁,想要将明月拢入怀中,可他探出手,却只触摸到一片虚无。
他分明就在此处,却什么都做不了。
琅风崖上,白衣公子神情漠然又决绝,一跃而下。
“不——!不要跳!!”
楼鹤跪在崖边,身影好似与梦中的应我闻重叠。
他的心脏抽痛得几欲窒息。
但与他重叠的身影很快追随那人而去,徒留他跪在原处,睁大眼睛,泣不成声。
若这是他的前世,是陆雪拥的前世,一切疑惑似乎都隐忍而解。
他甚至明白,应我闻今日之所以逼迫国师逆天而行,就是为了让他死了那条再纠缠陆雪拥的心。
让他明白,自己根本不配再喜欢陆雪拥。
让他此生都被悔恨与痛苦折磨。
铜铃声伴随着幻境如潮水般褪去,楼鹤脸上泪痕未干,像是无法接受,骤然发出一声惨叫。
但他很快又想起什么,一路跪行到应我闻脚边,拽住那绣着金丝滚边的蟒袍衣摆,苦苦哀求道:“求求你,让我再看他最后一面,不用让他知晓,反正明日我便要启程去边疆,你就成全我这一次……求你……”
他只想再看一眼鲜活的陆雪拥,否则此心难安。
他感觉男人漫不经心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然后缓缓勾勒出一个恶意的笑,“好啊。”
楼鹤傻笑着,想,真好,还能再见雪拥一面。
但他的笑很快就消退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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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殿前新栽下的桂花树下,应我闻黏黏糊糊地搂着人一齐坐在榉木矮躺椅上,“陆小雪,我总觉着自己在做梦。”
陆雪拥懒懒撩起眼皮,斜睨了他一眼,揪住他的耳朵用力一拧。
“哎哟,疼!”
“现在还觉得是做梦么?”陆雪拥面无表情道。
应我闻笑嘻嘻地蹭着他的脖颈,“不是不是,怀里的陆小雪真的不能再真了。”
“只不过……”
“你何时也学会了磨磨唧唧这一套了?”陆雪拥不耐道。
应我闻委屈巴巴道:“你都没有说过喜欢我,你是不是一点都不喜欢小狗?”
“……”陆雪拥瞥他一眼,又迅速移开了目光,最终耐不住男人要哭出来的表情,只好凑到他耳边唇瓣微启。
应我闻:!!!
应我闻本只是想要让暗处的楼鹤痛苦,措不及防却乱了自己的整颗心。
他想,陆小雪,当真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