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雪拥在七岁开蒙那日,就知道自己是内定的太子伴读。
但他的职责又不仅如此,因为他必须找到那个不会因为猜忌陆家权势而鸟尽弓藏的太子人选。
恰逢那日命妇入宫给皇后请安,母亲告诉他,她与沈皇后曾是闺中密友。
年幼的陆雪拥望着母亲意味深长的眼睛,似懂非懂。
他从未听说过母亲有这样一位闺中密友,若是真的姐妹情深,为何这么多年都不曾听母亲提过一句?
京城沈家与陆家也不过隔了一条街,他却从未见两府有过任何往来,甚至不及与楼府的关系亲近。
但是阿姐在一旁小声告诉他,大人有时候可以因为一件目标相同的事成为密不可分的同伴。
而母亲与那位皇后娘娘就是这样的关系。
不出所料,沈皇后瞧见他后便对他格外喜爱,甚至让掌事姑姑特意领着他去长春宫内玩。
甚至连长春宫那处不准任何人进入的偏殿,他都可以随意进出。
他在偏殿内遇见了传闻中嚣张跋扈的二皇子,一个娘不疼爹不爱的可怜虫。
分明是皇子,却不及他一个丞相府没有品级的公子光鲜亮丽。
陆雪拥不蠢,他隐约猜到这偏殿唯独对他敞开,便是刻意想要他接近里面的人。
他不喜欢被人算计利用,但是这里面如果包括母亲,他亦无法拒绝。
好在这二皇子不算让人讨厌,和这人待在一起,确实比外面那些无趣的姑娘小姐有意思得多。
后来每过几日,皇后娘娘总会宣他们姐弟入宫以示恩宠,但陆雪拥心中逾了距,他将应我闻当做了朋友。
于是他会在入宫前偷偷去点香铺戴上一屉桂花糕。
既然你我都身不由己,不如力所能及让这段关系变得真诚一些。
直到有一日谈及以后,陆雪拥直言不讳问:“你以后会当太子吗?”
彼时的应我闻鼓起圆乎乎的脸颊,微抬着下巴不屑道:“谁要做那太子?做了太子就得一辈子困在这枯燥无味的皇宫里,我以后可是要闯荡武林做大侠的!”
陆雪拥附和地点了点头,“我也不喜欢皇宫。”
那一日回去,他被叫到父亲书房,却没有想到母亲也在。
“雪拥啊,你觉得二皇子如何?”陆恒和颜悦色地试探发问。
他感受到父亲母亲郑重的目光,只说了一句话:“二皇子,难担大任,不可靠。”
作为朋友,他想,这是他唯一能为应我闻做的事。
反正没了二皇子,还有大皇子,陆家亦没有到绝境的地步,何苦将一切都压在一个渴望逃离皇宫的稚子身上?
那是他头一次撒谎,为了一个只相识几月的朋友。
后来,皇后娘娘再也没有宣他入宫,次月,母亲忽而患了重病,终日困于病榻,陆雪拥亦再没了其他心思,只一心一意在府中陪伴母亲。
母亲死在他生辰的前一日,也是除夕的前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