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知道,你只是不想我分明不愿去见顾饮冰,却因为顾及陆府与自己的名声而不得不去见。”陆雪拥垂眸道:“今日就算我不去,旁人也不会在背后说我忘恩负义,而是骂宣王殿下是条没有心肝的疯狗,连最后一面都不愿成全。”
早在方才庭院中与应我闻争执时,他便看见了顾府的侍从躲在不远处窥探。
他能看见,应我闻自然也能看见。
只是男人每次疯疯癫癫什么都不屑于去说,旁人也就真的觉得他不可理喻,连一个将死之人都不放过。
最后顾府怨恨的,也只会是应我闻。
“那是他们不明白前世你受了多少苦,顾饮冰曾那样对你,我早已恨不得生啖其肉。”谈起前世,应我闻隐隐有些失控,眸中不经意泄露出几分阴狠,“我既然明白你受过的苦,便不会让你再去见一个辜负过你的人,即便他如今悔恨莫及替你挡剑,也根本不配。”
仇恨若是能抵消,那只能是尚且未到刻骨铭心的地步。
附着于灵魂的痛苦,应我闻虽从不与人感同身受,但在陆雪拥死后的每一个日夜里,那种生不如死的痛,他比陆雪拥本人都更明白。
陆雪拥面色微怔,忽而心头有些庆幸,庆幸自己并非独自重生在这世间。
否则前世种种刻骨的恨,该无人能懂他。
若没有应我闻,他或许就是旁人眼中第二个没有心肝的疯子。
他抬手轻柔地按在男人伤口处,掌心冰寒之力自经脉流转。
“往日病痛时,我都会用冰寒之力镇痛,虽不能减少太多痛苦,终归还是好受些。”
陆雪拥的眉眼虽不及应我闻锋利深邃,却冰冷而不乏攻击性,此刻眉眼低垂,只瞧的见他鼻尖一点痣,只觉得温柔极了,令应我闻徒然生出被神明垂怜的欢喜。
“唔,其实我这里也有些疼,你摸摸。”但他很快就笑嘻嘻地开始趁机耍心眼。
陆雪拥迟疑地将手上移停在他胸口处。
“隔着衣服这寒冰之力都大打折扣了,你得把手伸进来摸。”应我闻抿了抿苍白的唇,神色严肃极了。
“为何会胸口疼?”陆雪拥被他牵着手探入衣襟,尚且泛着寒气的掌心被迫抚上炙热的胸膛。
他自是不知晓眼前已身负重伤的男人,还能有多余的心思飞去那旖旎的温柔乡中。
陆雪拥正疑惑到底何处疼痛,探寻的指腹忽而触碰到那已然起势的一点,下一瞬便听见紧贴着自己的男人发出一声低喘。
“就是这里,唔……心肝,你再摸摸。”
他还有什么不明白?这哪里像是受伤,分明就是犯了春潮!
“应我闻,你给我适可而止。”陆雪拥猛地抽回手站起身,雪白的面颊上浮现出羞恼的红晕。
“啊,伤者不都是有特殊照顾的么?”应我闻捂着腹部往那人的床榻上一倒,鼻尖具是那人的气息,恍惚之间只觉得自己都被那香气包裹住,不由得喘着气道:“你就不能再心疼心疼我,再摸摸我?”
陆雪拥瞧他这幅无赖到底的模样,冷笑一声便要反唇相讥,就在这时,惊鹊走了进来,道:“公子,别枝刚从塌上醒了过来,此刻正跪在院中请罪。”
也不知那丹虚子使了什么法子驱除蛊虫,别枝在那日之后便一直昏迷不醒,直到刚刚方才醒来。
“既然身子还没好,便好好养着,至于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惊鹊颔首道:“是,奴这就去告诉他。”
既然又提及到了蛊虫一事,陆雪拥便不禁有些疑惑。
起初他并未认为是蛊虫,只当是丹虚子听了应我闻的命令,随意找来的托词。
可后面问起这事,应我闻却说的确是蛊虫作怪。
“你为何会一眼看出那是血蛊?”陆雪拥问。
应我闻的眼睛空洞一瞬,像是穿透眼前漂浮的尘埃看见了很远的过去。
“因为前世,顾饮冰几人在诏狱被刑罚惩戒致死后,狱卒在他们身上找到了类似的蛊虫。只不过……”
不知为何,向来有什么说什么的男人忽而犹豫起来。
陆雪拥只觉得好似有什么真相就在眼前,只隔了一层窗户纸,“只是什么?”
“只不过那几条蛊虫比别枝身上那一条要大上许多,后来我问了鬼医,鬼医说——”应我闻忽然抬眼看着他,深黑的眼珠里情绪过于复杂,竟还夹杂着心疼。
“鬼医说,是因为那几条蛊虫经过了心头血的滋养,以至于蛊虫虽不能控制顾饮冰这等神智强大之人,却也能凭借那一滴心头血神不知鬼不觉专门替母蛊去谋取某种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