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今朝囍(下)
庭内,人头攒动,推杯换盏声不断,屋内,沈银粟坐在榻边静静听着,不必多想便知叶景策定是不能早归,索性也不再疲累地举着团扇,只将其放置在榻上,随后便起身在屋内走动起来。
屋内的一切陈设都是红彤彤的,像一颗被裹住了的喜糖。沈银粟慢慢走着,一双水润杏眼滴溜溜地环顾着四周,时而弯身看一看窗上贴着的喜字,时而拨弄一下榻边的红烛,跳跃的光火映在亮晶晶的眼中,衬得姑娘眸光清澈动人,眉间花钿红艳,似娇嫩欲滴的花瓣。
原来这便是成婚。
沈银粟趴在桌上,一双眼直直盯着面前的小瓷缸,瓷缸只有掌心大小,里面两条红色锦鲤嬉戏着,沈银粟盯着出神,伸了指尖搅了搅水面,淡红的豆蔻如水中游鱼。
游鱼戏水,鱼水之欢。
指尖被小鱼轻点了两下,沈银粟方要抬手逗弄,便听门口传来声响,忙抬了手指匆匆赶回榻边,拿起团扇遮挡住自己的脸。
“粟粟?”熟悉的声音响起,沈银粟下意识想要看去,手指方要挪动,就意识到了此刻自己不能露出面容,忙又慌乱遮好,手忙脚乱中听着身前男子低笑出声。
“粟粟,你慌什么呀?”叶景策眉眼含笑,揶揄的话出口,弯身坐在沈银粟身侧,却见沈银粟微微向一旁靠去,有些理亏地斥责着他,“你……你怎么回来得这样早?看外面那架势,你别是偷跑回来的。”
“怎么,粟粟,我回来得早你不高兴?”叶景策歪头笑道,“粟粟,别是咱们刚成婚你就厌弃我了,那我之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我哪有厌弃你?”沈银粟声音低了低,轻轻道,“不过是你回来得太早,我还没来得急唤人填补妆容,如今这发鬓乱了,口脂也被我不小心吃了,定是没事当初好看了。”
“你时时都好看,刻刻都好看,而在我眼前的你,是最好看的。”叶景策抬了抬眼,手轻轻盖在沈银粟握着扇柄的手上,轻声哄道,“夫人的手举累了,歇一歇好不好?”
话落,轻轻按下沈银粟遮面的团扇。
朦胧的红纱徐徐落下,露出半张芙蓉面,沈银粟自觉有些紧张,纤长的眼睫颤了颤,缓缓抬眼向扇后看去,正对上叶景策愣怔一瞬后绽开的笑意。
他的那双笑眼含情,静静望着她便似欲语还羞,直盯得她更为羞怯,只能壮着面子挺了挺腰身,微微扬起下颚。
“我可都说了妆花了……你不许笑我……”沈银粟不自觉地抿了抿唇,叶景策笑出声来,一双眼快速地眨了几下,随后目光中露出几分狡黠。
“我哪敢笑话夫人呢?更何况这妆也未曾花,不过是这口脂的确出去了些,倒也无伤大雅……”叶景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抬手,用指腹似有而无地描摹了一下沈银粟地唇。
那指腹温热轻柔,似羽毛般轻抚着,断断续续的痒意传来,沈银粟微微向后躲了一下,却觉叶景策捧着自己脸颊的手竟然用了一点点力,让她不敢向后去躲。
抬眼对上那人噙着笑的无辜眼神,沈银粟双眸微眯,见那人眉梢一抬,露出几分顽劣张扬的笑。
他就是故意的!
沈银粟轻哼了一声,张口就咬上叶景策肆意招惹的指尖,只是还没有用力,这人便吃痛了似的,猛地缩回手,捧着自己的手幽怨念道:“好疼,夫人咬我,她不爱我。”
……她还没用力吧?
他在演什么?
沈银粟愣住,看叶景策做出一副西子捧心的样子,不由得探身看去,一双顾盼生辉的眼睛向着叶景策瞟了一眼,又扫过指腹上清清浅浅的牙印,片刻,垂了垂眼,矜贵道:“那……那你怎么样能不疼?”
“得夫人主动亲我一下。”叶景策闻言立刻放下捂着的手,垂眼对上沈银粟一副早有预料的揶揄眼神,心虚地扬了扬头,开口道,“那我亲夫人也行,但我向来害羞,夫人又不是不知道。”
“你害羞?你害过羞?”沈银粟睨眼看去,嗤笑着开口,“也不知道这好好一个人,没事装什么纯,前几日自己做过什么自己心里不清楚吗?怎么还突然长了廉耻心?”
“这人都会成长嘛,许是着几日我突然就成长了,生出了廉耻心呢?”叶景策倾身靠过去,一双明眸紧盯着沈银粟,声音低低,带着可怜和诱哄。
“平日都是我热情,夫人就不能可怜可怜我,主动一次?”
“你!你说这话都没羞没躁的!还说自己长了廉耻心!”沈银粟微红着脸抬眼瞪去,叶景策不甚在意地点点头,扬唇一笑,不做辩驳,只拖着长调催促,“夫人——夫人——好夫人——”
“你扯着嗓门喊什么……”沈银粟通红着脸一喝,察觉到叶景策靠得更近,自知这人没皮没脸,是打定主意逗弄自己,若是不应,只怕会因此事缠自己一宿。
思绪一瞬,沈银粟稍微抿了下唇,抬眼对上叶景策志在必得的眼神,犹豫刹那,主动抱住他的肩,仰头吻上他的唇。
他方才用指尖故意招惹她,而今她也生了坏心思,只如蜻蜓点水般地轻啄着,若即若离,似有而无,撩拨又绝情。
叶景策低眉笑着,他哪能不了解沈银粟心中所想,或者说,他便是引着她这样做的。
又是一次浅浅的,逗弄似的吻,沈银粟挑衅般得看向叶景策,只是这次她尚未来得急离开他的唇,就见那人眼中划过一丝坏笑,随后便是一只大掌扣在了自己的脑后,迫使着她不能闪躲,只能迎接着这人的突然反攻,主动权一瞬间便被夺走。
唇舌皆被攻下,那人的气息炙热甘凛,带着股果酒的甘甜与凛冬的清寒,口中的喘息被尽数占据,沈银粟的呼吸略有些发急,胸口微微起伏,唇中溢出几丝细微声响,眼尾晕开浅淡的红,柔美似情动。
脑中的思绪混沌成一团,僵直的身子渐渐软了下来,沈银粟被亲地头皮发麻,只觉自己头昏脑胀,心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酥麻。
骗子!他个骗子!沈银粟迷迷糊糊地想着,这人刚才骗着她主动去亲他,到头来她的逗弄不过是他预想好的反攻前戏!
他分明就是故意闹她的!眼下他攻池掠地似的夺着她,还要说上一句是她主动的!
沈银粟越想越亏,总觉得自己既然得了个主动的名,就该得了这行动的权,该让叶景策难受才是。
他既骗她,那就要让他求着她,才算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