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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悸动

外衫缓缓褪下,湿淋淋的里衣紧贴着男子坚实的臂膀,勾勒出紧实的线条,脖颈处的伤口蔓延至心口,血迹洇过层层绷带,在雪白的里衣上染出片片红渍。

二人对坐榻前,叶景策垂了垂眼,见身前女子纤细的手指慢慢解开最后一条绳结,里衣散落,男子宽阔的肩膀处线条清晰,紧实的肌肉上布满着深浅不一的伤痕,除却肩头至心口处的层层绷带,劲瘦的腰身也被一圈圈地缠起,虽未曾洇出大片血迹,却也零散地渗出淡淡红色。

沈银粟的眼神顺着肩头慢慢向下盯着,两道秀眉微微拧在一起,长睫下的目光晦暗不明。这分明是一具极好看的身体,线条分明,结实有力,却偏偏像破裂后重新粘合的瓷器,参差不齐的伤痕散落全身。

大抵是沈银粟的目光太过炽热仔细,叶景策的耳根微微发红,垂在身侧手轻轻蜷缩一瞬,见沈银粟的指尖向绑带处摸去,忙抬手先一步抚上绷带。

“粟粟,我自己来。”

叶景策声落,垂目一圈圈解开缠着的绷带,这倒并非沈银粟第一次看他身体,只是先前两次一则是他还隐瞒着身份,直接在她面前昏死过去,一觉醒来已被换好了衣物,二则是他用苦肉计求他原谅,被他娘用鞭子抽地浑身是伤,彼时一心卖惨求谅解,何是这样面对面,一层层脱落过衣物。

绷带和衣物俱被扔在塌下,叶景策垂眼看了看自己血肉模糊的伤口,抬头对沈银粟笑了笑:“粟粟,你看,这不过是皮外伤重了些,没有大碍的。”

新伤加旧伤,疤痕交错又重叠,他虽不了解医术,却在不计其数地战争中学会辨别伤势的轻重缓急,致命与否。

沈银粟默不作声地望了一眼,抬手将一侧的帕子放入温水中浸湿,拧干后轻轻摸上叶景策肩颈处的伤口,试图将上面的血污擦净。

帕子刚触碰倒肌肤,温热的触感倏得贴到皮肉之上,叶景策的肩膀下意识地向后一躲,让沈银粟刚贴上去的帕子扑了个空,指尖滞在半空顿了顿,沈银粟掀眼向上瞥道:“阿策,你乖一点,不要躲。”

“……好。”声落,叶景策垂下眼,肩上再次被异样的温热感抚上,轻轻柔柔的,满是试探和小心,一点一点地沾湿在伤口处,酥麻刺痛之感透过皮肉蔓延至骨缝。

女子的温热的呼吸轻轻洒落在肌肤上,柔软的指腹滑过皮肉绽开的沟壑之地,抚在心口上的掌随着呼吸而微微起伏,她检查得认真,眉毛拧在一起,垂眼向下看时却又像伏在他的心口,长发绑至一侧,露出的一截后颈莹白纤细,顺着向上看便是透着微红的耳垂,像一颗饱满剔透的果实。

叶景策不自然地眨了眨眼,喉结微微滚动了下,随即抬眼直直盯向一侧燃着的火烛,麻痹着自己躁动的心脏。

火光明亮跳跃,一瞬一瞬地摇摆着,映在男子漆黑的瞳孔中,朦胧中像战场厮杀后遗落的烈焰。

叶景策倏地想起那张脸。

杀伐过后收兵之际,男人雄厚的声音远远传来,厚重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伴随的是一声男子的高呼。

“贤侄杀了我们这么多人,打算去往何处啊。”

元成泽的声音传来,叶景策微微眯眼看向马背上坐着的雄健男人,冷笑一声,持枪的手死死攥紧。

“元大将军说笑了,您如今这身份来之不易,我叶景策怎配被您称上一句贤侄。”

叶景策寒声暗讽了句,见元成泽霎时面容铁青,手掌已经握住了挂至马侧的重剑,眼神却不住地在叶景策四周巡视。

“元大将军是在找小禾?可惜了她没来,否则见到昔日恩师反目成仇,不知该是何等心情。”叶景策讽刺一笑,元成泽脸色顿时更黑,手中紧握的重剑倏地拔起,大喝道,“禾儿没来刚好,否则今日见少将军死于老夫剑下该伤心了。”

“元大将军多虑了,这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将军无亲无子,有时间不如考虑一下死后寻谁来祭奠。”

叶景策声落,元成泽哈哈大笑几声,策马便冲了过来,身后铁骑一并冲锋,周遭将士见状立刻列阵,兵戈铁马声中,长枪架住重剑,猛然发出声刺耳的铮鸣。

“阿策?阿策?”

沈银粟轻呼了两声,叶景策霎时回过神来,眼睫轻颤了下,再度垂眼看向自己身前的女子,见沈银粟掀眼看他,咧嘴一笑,开口道:“怎么了,粟粟?”

“没什么,见你出神,好奇而已。”沈银粟的手臂绕过叶景策的肩膀,干净的绷带重新缠上,垂首打结间见其垂眼看下,轻声道,“此次你遇上元成泽了?”

“遇见了,我们本打算歼灭他们试探我们的千人队伍便回程,谁知他们许是听到了我此番出战的消息,竟派元成泽携兵前来相助,导致我们晚归数日。”

叶景策语毕,沈银粟点了点头,边俯身拆着叶景策腰腹处的绷带,边继续道:“阿策,经此一战你觉得元成泽如何?”

“所用招数平平无奇,唯有那断生剑法确实厉害,破无可破。”叶景策淡淡道,“他若年轻些,兴许此剑法的威力会更大,只可惜他如今动作太慢,这剑法我虽破不了,却也并非毫无还手之力,不过是两败俱伤的局面罢了。”

叶景策说完,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开口同沈银粟道:“不过他此次追来倒让我察觉到一事。”

“何事?”

“便是他所率的军队极为松散无序,阵型调度远不及我军,这般看来,他们的行军参谋的确不是什么能人,若以精巧的阵型相抗,我军以少胜多的可能将会大大增加。”

“以阵攻之?确实可以一试。”沈银粟眼神微微顿了下,随即淡声应下,俯首拆落叶景策腰间的绷带,见其腰腹处的伤口因被雨水浸湿,已有些浮肿之意,顿时埋怨地向他瞥了眼,抬手去药箱里拿出另一罐膏药,指间沾了一些便要向撕裂的伤口处涂。

冰凉的药膏沾染上滚热肿胀的伤口,激得叶景策眉头微微一皱,双臂撑着床榻下意识便要向后躲,却被沈银粟眼疾手快地攥住手腕,杏眸向上撩了一眼,小声道:“又躲,阿策,你就这么怕上药?”

“我不是怕上药,我是……”叶景策欲言又止,脑海中浮现出方才沈银粟伏在自己肩头细细擦药的身影,莹白纤细的脖颈,如熟透的果子般饱满红润的耳垂……

女子身上的药草香萦绕在鼻尖,温润柔软的手指按在微麻的伤口处,他这腰腹本就比肩颈处更为敏感,滚热身体上柔软的凉意缓缓轻抚,叶景策光是想想都觉得酥麻得煎熬。

可这原因也太难以启齿了。

手指蜷了又蜷,叶景策的耳垂红得能滴血,抬眼,正对上沈银粟一双澄澈又好奇的眼睛,沉默片刻,叶景策认命般地扯出个生硬的笑。

“……对,没错,粟粟你说得对,我就是怕上药,上药伤口会疼,我怕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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