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爸说他妈懂个屁,什么叫他不管小卖部,进货送货哪个不是他干的,他妈就负责收钱,可把她能坏了。
吵到最后,他们又把矛头指向喻言。
说爹妈这么辛苦还不是为了他,供他读书,供他吃喝不愁。
要不是有他,他们早离婚各自潇洒了。
怎么父母吵起来,做儿子的反而事不关己。
喻言还记得自己在那个时候说,那你们离婚啊,没感情就离,少扯我说事。
喻言知道自己爹妈之间早就没什么所谓的爱情了,茶米油盐里谈这个总觉得格格不入。
但没感情也不是一定要分开,何况不是真的没感情。
他也总觉得,他老板不是没感情。
你不能强求一个玩家既要有一颗顽石板坚强的心,还要他的心在特定时候变得柔软。
这里是金融街呀。
祖岐生在此时抬头,喻言已经完全记住了老板的模样,虽然他没感想,但应该属于教科书式的好看,光是口头描述都能拿去当整容模版。
“回你的房间后反锁上门,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祖岐生说。
喻言:“您要找他谈谈吗?”
“嗯。”
“好好好。”喻言松了口气,他早觉得这俩兄弟该认真谈谈了,总不能一直互相不搭理,这算什么事?
“要是有什么事我帮的上忙的,叫我就行。”喻言进房间前还再三强调,“记得叫我啊,老板。我现在是夜猫子,睡不了一点,您一喊我就出来。”
祖岐生点头。
喻言进房间后,祖岐生去到存酒柜给自己斟满一杯威士忌。
这瓶酒几个月前就被祖岐安偷偷开了喝,喻言来后遏止了歪风邪气,现在倒完一杯,只剩个底。
祖岐生从不喝酒,酒精容易麻痹神经,而生活里有太多需要做决定的事。
他浅浅抿了一口。
麦芽香带着写果甜,如果能适应强烈酒精味,这或许也算口感尚可的饮品。
祖岐生端着酒杯,直接推开了祖岐安房间的门。
房间没开灯,祖岐安给自己房间装了投影仪,四面墙都是循环播放的影像。
他把又宽又冷的房间,打造成了他们来金融街之前生活的逼仄一居室。
一居室比现在的大房子有生活气息得多,除了靠墙的床,房间最重要的就是居中的小桌,平时两兄弟就在桌边盘腿坐着写作业。
偶尔会有零零散散的糖果和巧克力,是祖岐生同学送他的。
早餐店老板把当天没卖完的馒头便宜卖给他们,用塑料袋套着,当他们的第二天的早餐。
祖岐安很容易饿,常磨着祖岐生,说他这算提前预支,晚上把馒头啃了第二天早上就不吃了。
贫穷到底是什么滋味呢?
对于那时的祖岐生而言,贫穷就是兄弟挤在一起的小床,潮藓爬上的斑驳墙壁,冬天脚上爆开血肉的冻疮。
深夜楼上的咳嗽声好像直接在耳边响起,他没功夫在意,他在想要怎么搞到钱,拿去给祖岐安买校服。
贫穷不是活不下去,只是让人很难喘息。
他们在某个地方卖掉了童年,然后费力成长,学会的第一件事不是祈祷,而是抛弃羞耻,将冷硬的馒头视为最美味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