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院长沉默了半天,她不会对院里的孩子撒谎,但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半晌后,院长说:“你们都会离开的,孤儿院不是什么好地方,我希望你们都能走出去。”
“陆林为什么要在现在走?高考完了不是就没有要忙的事了吗?他比我聪明,能做很多我做不到的事。”
窗边的少年语气急促起来,说,“我也不要补习的钱,我知道最近你都在——”
“等空了再说。”
院长打断了他的话,放缓声音,“你先好好吃饭,回来我们再谈这个,好吗?”
姐弟俩一直在关注着姜祖。
没有偷窥的意思,只是他的“改变”太明显了。
原本一直安静着,在电话接通的瞬间扬起了笑。
姜祖笑起来意外的好看,眼睛会稍微弯着,瞳孔隐去大半后,那股区别于常人的异样也消失了。
而且他笑得很“真”,和姐弟俩平时见到的各类笑都不一样,见鬼的干净,居然还带点开朗。
完全不像是之前那个不问不开口的自闭人。
——我救了人。
口吻也像是小孩那样,做了好事等着被表扬似的。
而且姜祖只挑着说,河流的湍急和自己眼睛的问题是半点不谈。
而突然,他整个人都沉寂了下来,脸上笑还僵着,声音先转轻,又变得激动。
等挂了电话,姐弟俩看到了一个比原先还要自闭的救命恩人。
两人都是人精,对视一眼后全当无事发生。
周蓟啃汉堡啃得满手沙拉酱,还不忘把薯条推到楚祖面前。
“姜哥,别客气。我找人送衣服来了,吃完换,就是可能审美不行,你凑合着穿。”
姜祖囫囵点头,看样子是根本没听清周蓟说了什么。
他吃东西也味同嚼蜡。
本来视力就不好,摸索半天摸到吃的,不管是贵得要命的鹅肝白松露,还是热乎乎的鸡块薯条,塞进嘴里就是一口。
周蓟也才十五岁,虽说在很有故事的家庭里被搓磨得不像十五岁,但还没能修炼得和他姐一样。
几口汉堡下去都没滋味,他坐不住了,开始没话找话。
“姜哥,就银行账户那事,要不你还是给我姐吧。就我姐这德行,你不给她,她第二天能全兑成现金砸你家门口,怪缺德的。”
周莉莉又想骂弟弟,还没开口,姜祖表情先变了。
他手里的汤勺掉进浅碟,手抵在桌边,脸色变白,但还是咬着牙抬头,红色竖瞳带着莫名的坚持。
“我……我可以写借条……”
他磕磕巴巴说,“但我不知道需要多少钱,院长妈妈没说……”
姐弟都听愣了,原本不是在说“报恩”的事吗?怎么直接拐到借钱了?
“院长妈妈说做好事不能要钱,那就不能算好事……但我确实需要钱……”
说着,他脸色更难看了,手死扣着桌面,指尖比脸还白。
“我会赚钱还的……我能还上……”
周莉莉意识到不对,马上找店长要了杯温水,使眼色让弟弟该干嘛干嘛去。
周蓟瞧姜祖的样子颇为眼熟,早些时候他姐犯病也这样。
周晟政完全不管女儿是不是有心理问题,直接以“哪有这么矫情”给概括,还逼周莉莉做她最抗拒的事,美其名曰帮她克服挫折。
傻逼一个。
周蓟一点也不好奇周莉莉又是为什么想不开,他对姐姐寄予的厚望很简单,能活着就好,管是怎么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