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上有很多颜色,阿祖尔在他的记忆中见过。
他们连肤色都有很多种,这也算是一种复杂。
地球是比太阳复杂得多的地方。
或许也比太阳更美丽。
学院的老师说星环基本模拟地球环境,但你们不能依赖重力,宇宙从不公平,不会给你们脚踏实地的心安。
重力并不是星环上最珍贵的东西,阿祖尔认为,他更喜欢阳光洒在身上那股暖洋洋的感觉,还有油绿色的树,风吹过时候会哗哗作响。
他躺在草坪上,听着来往人类的嘈杂,那些声音离他很远,像是另一个世界。
那时候,阿祖尔遇到的第一个问题是:人类为什么觉得太阳是红色的?
这个问题成为了阿祖尔的所有疑惑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
当阿祖尔看到自己被剖开的茧,坐到它面前,手贴在上面,却再也感受不到来自母亲的波动,他想起了陆安忌。
人类之间的关系好复杂,他们似乎是独立的个体,但喊着相同的口号,喊出来的东西却并不代表内心。
原来复杂的东西不全是美丽的。
在枯死的茧面前,阿祖尔抬起头,像能透过厚实的建筑望向黑暗深邃的宇宙。
他调用起专属于虫族的独特感应,感应在整个星环荡起无法被捕捉的波动,最终奔向太阳。
他对母亲说的第一句话是:“我不明白。”
“太阳上,茧孵化出来的大多数生命都是为了去死,人类好像也是这样,这个学院就是这样。为了繁衍,将一批人留下来,安排一批人死去。”
母亲在他脑海中回答:“你想回来。”
阿祖尔不知道,他依旧想带回家人。
陆安忌不能再呆在这里,他和人类呆在一起的每一刻都很奇怪。
像是被一分为二。
一部分顺应人类的期待,发出只有濒死的虫族才会发出的波长,人类无法捕捉,阿祖尔听得一清二楚。
另一部分则无时无刻不在咒骂。
阿祖尔原本不理解什么是恨,但在看到那些具有部分虫族特征的奇怪人类后,在看到死去的茧后,他在瞬间感受到了浸泡着陆安忌的“恨”。
极度的不满、排斥和拒绝。
太阳上不存在类似的情况,但人类能轻而易举创造出来,并试图让每个不请自来的客人亲身体验。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也恨我?”
母亲问,他是谁?
阿祖尔沉默半晌,回答:家人。
母亲依旧说:只有我们才是家人。
阿祖尔不想争执这个,他相信,只要母亲看到陆安忌,她会明白。
“人类想杀了我们,还在毁灭他们自己,这又是为什么?”
阿祖尔沮丧说,“我的茧死了,或许我不该带它离开太阳。”
母亲回答:因为他们恨我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毁灭我们。
母亲还说,我们也一样。
“我们要杀光所有人类吗?”
“我不知道。”
“人类会杀光我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