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服吗?”雷君晏没叫按摩,浴后穿着黑色浴袍,坐在一旁的沙发里抽烟。
“嗯……”安鹤笙有些迷离地说,“你怎么来片场了?”
雷君晏淡淡地说:“不是说了出差顺道来看你吗。”
安鹤笙扭过头,讳莫如深地看着他说:“现在很多人都以为我是你包养的情人,一旦传出去我都没法解释。”
“那就不让任何人传出去。”雷君晏淡漠的语气透着高高在上的禁令感。他抽了口烟,才再度开口,“我看到虞在渊也在现场。”
安鹤笙把头又转了回去:“没人请他来。”
雷君晏注视着安鹤笙搭在后颈湿润柔软的发丝道:“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你觉得他敢吗?”安鹤笙脸朝下在按摩床的凹洞里,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闷。
“我本来也以为他不敢。”雷君晏把烟按在烟灰缸里一下下捻灭,“当年他让你痛苦了那么久,现在竟敢再次出现在你面前……”
安鹤笙没了动静,雷君晏叫了他一声,他也没反应。
在高温状况下连续多日高强度的工作,让安鹤笙积累了太多疲劳。现在经过按摩师的一双“魔术手”释放,彻底放松了下来,不禁沉沉地睡了过去。
雷君晏打了个手势,让按摩师出去了。他摘下眼镜放在茶几上,无声地坐背光的阴影里,注视着安鹤笙浅浅起伏的身影。过了一会,他的手机振动起来。为了不打扰安鹤笙,他拿起手机离开了房间。
不知过了多久,安鹤笙醒了过来,发现房间里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刚才在睡梦中,他朦朦胧胧地感到有双手落在身上,缓慢地经过他的头发,肩膀,脊背。那是和按摩截然不同的感觉,更像是温柔深沉、又带点毛骨悚然的抚摸。
他丢掉腰间的浴巾换上浴袍,离开房间来到走廊上,发现倪砚斐独自一人,坐在尽头处的一张休息椅上。
“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安鹤笙走过去问。
倪砚斐见了他先是怔了一下,才回答说:“出来透透气。”
不需多说,安鹤笙知道倪砚斐肯定是受不了按摩师的手触碰自己。他带着几分促狭道:“为什么要给自己找罪受,明明没必要强迫自己去做痛苦的事。”
倪砚斐沉默不语,低垂的眼睫遮住了闪烁的眸光。
是啊,为什么要给自己找罪受?他坐在酒桌上食不下咽,也没有利用这个大好机会拍金主的马屁,更不能接受按摩师的按摩。
今晚的每一个环节,对他来说都是折磨。
安鹤笙垂下眼,看着倪砚斐的头顶。这个男人的发丝乌黑,和他的性情一样又直又硬。纵然他总是用拒人千里的冷淡和坚硬的棱角掩藏自己敏感的情绪,却很容易被人看懂。
像一个因为知道自己的需要不会得到满足,所以从不提任何要求的小孩,却被眼睛背叛,从眼神中泄露了心事。
“对了,”安鹤笙开口问道,“你有没有看到虞老师?”
倪砚斐摇头道:“我坐在这里期间,没有见过他。”
安鹤笙:“那我弟弟呢?”
倪砚斐疑惑道:“弟弟?”
“雷君晏。”四下无人,安鹤笙俯身靠近倪砚斐,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别告诉别人,他是我亲弟弟。”
倪砚斐愣了半晌,神情逐渐开朗起来。一抹清浅的笑意从他深刻的眉眼间流淌出来,像在将化未化的冰层表面洒了一片动人的光屑。他郑重地保证道:“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安鹤笙弯起眼睛对倪砚斐笑,那眼神不是道谢,而是有种夸他“真听话”的奖励意味。
倪砚斐胸口蓦地一紧,却怎么也收束不住开始加速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