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对那表哥没怎么挂心,看过了美人惊艳过后就抛到脑后去了,再见面才后知后觉想起来的。
而且许纤认人主要是靠整体的调调,或者换句话说是氛围感?一个人身上最模糊的反而是脸跟五官,虽然脸也很重要!但是除此之外,声音身段个子以及身上的味道,行为举止都会让一个人与其他人区别开来。
讲道理她跟白涉那么久之前见的一面,又是那么局促,她甚至都没怎么敢抬眼看白涉的脸。
但是白涉的调调……比较突出,跟林玉京有的一比,只不过一个闷骚一个明着来。
但她也心知这一句回答不好,林玉京肯定要缠着自己不放的,不知要闹到多久才能哄好,谨慎忖度后开口,“我是听着他声音有些像你。”
林玉京一听便放下心来,道,“像是有些像的,只是我们两个声音,你应是更喜欢我的罢?”
许纤肯定要顺着他说,“那是自然,玉奴嗓音自是无人能及。”
仔细论起来,喜欢何种音色其实并无定论,许纤觉得其实相差不远,但要是真的让她选,她还是会选林玉京。
关系亲疏是一条,再说了,她跟那方士也就只讲了两三句话,但是林玉京可是在她耳边一刻不停的,何况……音色是一重,再者如何利用也是一重,声音沉稳若珠玉沉水是一种风味,柔婉多情又是另外一种了。
而不同场合也不同,正经谈话谁会多想这人声音多好听,还不都是专注于谈论的事务,但林玉京在床笫间或端肃或厉声或柔媚,都各有千秋。
就算旁人声音再好听,反正也不会喘给自己听。
会看她脸色,揣摩她喜好,利用自己声音取悦她的,也就林玉京一个而已。
林玉京得了许纤的肯定,这才放下心来。尤其许纤说白涉声音像自己,让他那些阴暗晦涩的情绪得到了满足,一时间便不再说话了,只静静看着两人的影子落在地面上互相重叠着,从胸口到喉咙,就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填满了似的。
轻柔又沉沉的,坠着他整个人落入云端的梦里头去。
就是梦境,林玉京想,他也梦不到如此好如此美妙的。
林玉京以往总以为,这世间最美好的事物,莫过于与纤纤欲海翻腾,尽享欢情,缠绵欲死,可如今才发现,与她安安静静并肩散步这种小事,也能让他心底盈满湿润的细雨,有一种欲望满足过后的愉悦。
林玉京本是白涉的欲望。
食,奢,性是世间三尸,可再好吃再难得的食物也无法引起他的食欲,再奢侈的珍宝也只能令他感到倦怠。
无趣。
这是林玉京唯一的想法,这世间任何东西说到底都无趣,他能看透人心,更是觉得人也无趣。
或善或恶,无非就爱恨情仇纠缠而已。
唯独遇到许纤之后,内心那片死海开始涌动,她就像是一只蝴蝶,只轻轻振翅,那片欲望的海便卷起惊涛巨浪。
初尝情。欲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从无论如何都无法兴起欲望,到欲壑难填。
仿佛一个终生都活在黑暗里的人第一次见到太阳似的,对于光的贪婪与渴望刻在了本能里。
便是与许纤共赴云雨再多次,过后林玉京仍是不满足,他只想一刻不停地求。欢,每时每刻都拥着她,只有在拥抱她,亲吻她的时候,心头那把欲。火才能稍稍饶过他,降下些甘霖。
让他那颗干涸炽烈的心能得些缓解。
但得到这点儿缓解过后,随后翻涌而来的却是更大的不满足。
欲望与欲望之间的融合只能让他稍作解脱,那颗心更贪婪,想要的东西更多,仿佛无底深渊一般,怎么也填不满。
本能促使他向许纤索求更多,却不知该索求什么。
林玉京是与初见许纤很久之后,不,或许是到现在他才有些明了为何会如此。
因为那颗心在渴望着许纤的爱。
而如今,林玉京垂下眼帘,有些不大好意思地扭过头,怕许纤看到自己发红的耳尖。
他觉得自己现在好像正在被许纤所爱着。
——即使只有一点点,即使这一点点他也无法确认真假,也足以让他觉到满足。
那颗总是叫嚣着,祈求着被填满的心也终于安静下来,平静而有力地跳动着。
两人谁也没说个目的地,就这么漫无目的地慢慢走着,在府外头走了一会,回到府邸又绕着湖边走廊散步。
林玉京还打发人去取了鱼食来,好让许纤喂鱼玩。
两人就在靠湖的游廊边坐着,许纤看着水底下一堆红色的锦鲤游来游去,时不时撒点鱼食下去,就听林玉京问自己,“他有没有提及其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