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和畅看着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说:“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他掰着手指头对明月细数:“流言,跟踪,包括我能知道你准确的行径,按照你的聪慧程度,不是早就反应过来了?”
他阴测测的看着明月,“怎么,现在是要藏拙?和我玩装傻这一套?”
明月在他的话里淡淡的笑了,她说:“谭和畅,你终于肯承认了。”
谭和畅伸出手指,在明月的锐利视线里摇了摇,他说:“我从来都没有否认过。”
玻璃吸管搅动冰块,谭和畅看着那咖啡杯内的漩涡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明月没出声,她只是淡淡的看向窗外。
谭和畅的视线也跟着她移向窗外,倾盆暴雨,玻璃窗掩盖下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阴翳。
他笑笑,说:“现在下雨,赶时间也不应该是现在,不然的话,路上出了什么事情,怪到我身上,我可是说不清楚。”
明月嗤笑一声,她毫不留情:“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想说服我,让我心甘情愿的把东西给你?”
谭和畅无所谓的笑笑,他说:“或许吧,比起来说服,我更喜欢交易这个词。”
他抬起眼来,在暴雨声里直视明月:“我只想和你达成一笔交易,至于故事讲不讲,其实并不重要。”
明月丝毫不惧,她看着谭和畅的眼睛:“如果真的不重要,你根本不会开口提。”
哪怕猜中了谭和畅的心思,明月脸上也没有任何得意的表情,她就坐在明亮的灯光下,淡淡的看着谭和畅问道:“你凭什么认为你能说服我?”
她对着谭和畅笑了,“就凭你添油加醋描绘出来自己的经历吗?”
谭和畅这些年来不在意他人的言语,但明月的这话,确实在一定程度上刺痛了他,原本和煦的笑容逐渐消失,谭和畅死死的盯着她,不知道回想起来什么。
良久,他冷哼一声,唇角勾起来一个冷笑,“因为我不相信这世间正义——”
他低声道,“偏见处处存在,人人心里自有地狱,什么公理,什么正义,”谭和畅充满讽刺的看她,笑得泪都快下来了,“呵,所谓这些公理正义,不过是你们的心理安慰。”
谭和畅渐渐冷下脸,露出眼底最为真实的不屑,谭和畅看着明月那双平静的眼睛,对着她一字一句道:“只有蠢货才会信这命运一视同仁。”
第135章明月雪时(三十三)“交易,或死,你……
讲故事其实是看明月的戒备状态临时起意,真要谭和畅说,他反倒是先停息了言语,脑海内思绪混杂,这些年他做过的事情桩桩件件,走马灯似的拂过,谭和畅反而不知道该从哪一件说起。
事情要从什么地方说,而这个故事,又要是怎样的一个开头,才不会显得太过刻意呢?
谭和畅不知道。
他垂下眼沉默很久之后,才决定从他记事那年开始说。
如果要谭和畅为自己的人生写自传的话,那他的这本自传开头第一句话一定是,有些人并不是生来就是坏人,只是时间环境,耳濡目染之下,他才变成了一个坏人。
这话的可信程度真的没有多少,但如果要匹配上谭和畅的人生,旁人看了,只能说一句合适。
谭和畅生在千禧年伊始,和周阔他们同岁。
富家子弟的人生路径大都相同,学了什么课程,有了什么样的见识,大家都是你有的我也有,都没什么差别,如果非要说什么差别的话,那应该是日子是随着家里人的升迁过的。
和周阔盛津他们这样的天骄比起来,谭和畅的人生好像并没有那么的顺利。
他并不生在北城,这座人人都向往的城市对于谭和畅来说,其实是非常虚幻的。
谭和畅生在西北,当年他父亲升到那里,与他新婚不久的母亲自然也随之前往。
那样辽阔的地方,漫天风沙,一望无际的景色是感情最好的催化剂,谭和畅就在那里降生。
变化莫测的极端天气下,他们为他取名为和畅。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记得小的时候他经常和风赛跑,天地徜徉无拘无束,母亲会温声呼唤,让他注意脚下。
后来潭和畅心想,他之所以从来都没有觉得西北是片荒漠,原因大抵是因为她的母亲温和如水,泽被万物。
直到父母婚变,直到家庭出现变故,直到他再也不被允许过这样的日子。
后来谭和畅对于西北唯一的回忆应该是哭声。
他记不清楚了,好像那一年什么人因为感情去世,什么人又重新住进他的家庭,什么人带回来了一个比他大好多岁的姐姐,而什么人又开始表面温和,背地里嫌弃他的存在。
他记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