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轻合的眼角缓缓抬起,看向身边的女人:“六姐,我知道,你也不是来救我的。”
谢争迎着女人骤变的目光,弯了弯唇:“可我想,接下来我说的事,你会很感兴趣。”
谢晴眯起眼,盯着眼前十九岁的少年开合的嘴唇。
车内在少年说完话之后有许久的静默,而后,女人轻声问:“阿争,你知道,自己要对抗什么吗?”
“不过是障碍罢了。”谢争深眸微动,看谢晴背后反光的防弹车:“现在,你可以带我去见父亲了。”
女人微怔,继而爽朗似地大笑出声。
“阿争,你不愧是——”
谢晴一把拉下手闸,干净利落地将车子开了出去:
“——谢家的儿子。”
谢争看着车子开出地下停车场,缓缓闭上了眼,听见自己耳边汹涌的潮水声。
他曾经藏在至深的海底,以为只要海足够深,就能藏住自己和爱人。而少年终究因为自己一时的沉迷与失神,付出了最惨重的代价。
现在的谢争明白,他必须离开这片深海,浮出水面,汲取所有黑暗中孵化与积蓄的力量,然后在凶狠的浪涛中用尽全力成长,而留给谢争成长的时间是由岑卯决定的。
谢争知道,岑卯会非常、非常努力,缩短给他的时间,谢争必须付出与之对应的力气,才能在未来的某一天,找到岑卯,带走岑卯,成为那个强大到足以守住他的骨与爱的人。
到那时候,谢争会给岑卯一点小小的惩罚,让岑卯知道,这个世界上也有人会因为岑卯的痛苦而更加痛苦,岑卯不能再自私地承担苦难。再之后,谢争闭着眼睛想,他会用尽全力爱他。
他要无声地告诉岑卯,从此以后,岑卯可以在谢争面前做想做的任何事,无论欺骗或隐藏,索求或逃避,依赖或拒绝,谢争都会相信岑卯的爱。这是岑卯经受一切煎熬之后,该有的报偿。
而谢争会清除前路上所有的障碍,不会再让岑卯一个人离开。
少年睁开眼,看着远方逐渐出现的偌大的森严宅院,在心底念出那人的名字。
卯卯。
他想,这个名字可以给他足够的勇气,开始这场无间的旅程了。
新盟机密法庭外,宋宁完成了自己的证词环节,出门抽一支烟。
他看到停车场里一辆白色的车子,像是救护车,又比寻常见过的救护车高级许多。男人意识到什么,靠近了车子,不大讲究地往什么也看不到的单面玻璃里看去。
他站了很久,听见里面不算陌生的骂脏话似的动静,也对着玻璃骂了一句。
“……去他妈的不回来。”
宋宁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那辆白色的长车。
车内,陆鸣握着自己刚做完手术尚且不能活动的新婚丈夫的手,对着窗外宋宁离开的背影挥了拳头。
“看个屁啊!”陆鸣恨恨似的:“就他眼神好使!要不是看他刚刚庭上帮你弟说了不少好话,我他妈肯定下车揍他了。”
岑辛苍白的唇微微动了两下,陆鸣就不再吭声了。
病床上的Omega转了转脸,陆鸣立刻摸来了他的手机,看向屏幕上的来电,微微一怔。
“小谢的。”陆鸣张了张嘴,顺手按上了一旁法庭直播屏幕上的静音键:“他上周刚被谢家认回去,不会他妈的知道了吧?”
岑辛摇了摇头,拿过手机,接通了电话。
“手术还顺利吗?”
少年的声音意外平静,而岑辛却已经看穿了这人惯常的隐藏,用尽量稳的气息告诉他还算顺利,顺便恭喜了他。
少年停了片刻,才自言自语似的问:“恭喜我什么?”
岑辛仿佛陷入沉思之中,许久,才问:“为什么这时候打电话来?”
少年像是轻笑一声,却没有任何笑意:“你也会有问题想要问别人吗?”
岑辛无话,而少年也没有太多为难这个刚捡回一条命的恋人的兄长,只轻声说:“我现在才联系你,是因为我知道你什么也不会告诉我,而这应该是卯卯要求你做的。”
“如果这世界上有谁从来不会拒绝岑卯的要求,除了我之外,应该就是你了。”
少年静了一会儿,又缓缓开口:“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确什么也不知道。如果他担心,你可以这么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