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绥很平静,至少在竺玉看来,他平静的有些让她心慌。
她抬眸朝他看去,烛火下肤色略显苍白的脸庞,削瘦冷峻,眉眼蕴着凛凛的锐意。
“他也不知轻重。”陆绥说着起身去拿了药,他垂着眼皮,看起来明明是生气的,甚至竺玉觉得他气得好像快死了,男人紧紧绷着脸,像是憋着这口气,隐忍着没有发作:“我给你上药。”
竺玉难得看他忍着脾气,还忍得这么辛苦。
她还以为陆绥会发个大发脾气,然后她便能顺理成章再同他大吵一架,说些难听的胡来把人活活气死。
竺玉由着他给她上了药。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子药香。
过了会儿。
宫人进屋来换了锦被。
陆绥无声咽下喉咙里的鲜血,方才憋着的那股气,迟迟难消,堵在胸口,竟是直接将他气得吐了血。
他深深呼吸一口气,心脏都跟着疼得厉害,手脚发麻,痛得发颤,他抬眸望向她。
少女气色红润,满眼无辜。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天真。
兴许在她眼中,这也没什么。
她是皇帝。
想做什么不成。
陆绥发现他用在她身上的法子是不太对的。
她虽软弱,却很叛逆。
自小就是如此,装得很乖,却很记仇,冷不丁就狠狠咬你一口。
陆绥沉默的想着,定然是李裴厚颜无耻的纠缠上来,她又是个不太会拒绝的性子。
几声温言软语,就叫她软了心肠。
唯唯诺诺,左右摇摆,心性一点都不坚定。
不能怪她。
陆绥仿佛咽下了心中的血和泪,他说:“严忌没死。”怕她听不清楚:“我没杀他。”
竺玉怔了下,心脏重重提起,又缓缓放下。
她一时被高兴吞没,却没察觉到他的脸色有多苍白。
即便知道人没死。
她却还有点斤斤计较。
“可、可是他的脸被你划伤了。”她这会儿倒是没有那天提着剑对他要砍要杀的架势,没有流着泪嘶哑着的声音质问他,只是望着他,为了别的男人同他掰扯那些琐碎的细节,一点儿亏都不舍得那人吃。
陆绥撩起眼皮看她一眼,眼尾有些猩红,他缓缓提起唇角,勾起的弧度有几分讽刺之意。
竺玉被他这一眼看得心尖一颤。
讽刺中带着些许悲凉。
好像、还挺可怜。
竺玉偏过目光,尽量不同他对上眼神,她接着说,只是声音弱了弱:“你下手那样狠,他脸上的疤痕肯定不好去除,脖子上那道尚且可以遮掩,可是脸上的伤,人人都瞧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