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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莫笑青袍学士老(第3页)

“只是如此么?”潘照临似笑非笑的看着唐康,“康时以为,只是为了理顺你们几人的关系这么简单么?”

唐康讪讪一笑,道:“我还听说,这次的新安排,虽是皇上旨意,但实际是韩枢使操刀,若传闻属实,恐怕朝中的两府诸公,并不信任章子厚……”

“你倒是学会说话了——什么两府诸公?不过就是韩师朴刻意架空章子厚这个宣抚左使而已!河北、河东、京东三路的军队,王处道直接控制了原来的中军行营、前军行营的军队,康时你则掌握了原来的左军行营以及折遵道、吴镇卿等部,田烈武也控制着原右军行营的军队,除你三人实力最为雄厚外,而陈元凤有原南面行营的横塞军,蔡京、章楶也有原河东、京东路的军队,只有章子厚,手里反而无兵无将……皇帝虽然聪明,但到底还是年轻,他看不出韩师朴打的算盘——韩师朴根本就不信任章子厚,所以,他才这么大费周章,目的无非就是想让他心里会打仗的王厚来主导这次北伐。”

唐康左右看了一眼,见跟随的随从兵士离得都很远,这才放心笑道:“但章子厚并不觉得王处道能有本事架空他。章子厚一向眼高于顶,极为自负,他绝对相信他能将我们六人收拾得服服帖帖,所以,他根本不在乎韩枢使的这点小心思,坦然接受了朝廷的安排,没有提出任何的异议。”

“至少现在看来,章子厚的自信,也不是完全没有来由的。”潘照临讥道,他根本不理会唐康的难堪,继续说道:“章子厚的确高估了自己的威望,他不是子明丞相,即使有宰执大臣兼宣抚左使的身份,也无法让康时你们六人俯首听命……但章子厚也有他自己的手腕。”

唐康沉默了一会,恢复了平静,缓缓说道:“这正是我想不明白。没有丞相的支持,章子厚赢不了这一局……”

“小人不明白的是,丞相为何要支持章参政?”

巩县石越的书房,石鉴也是一脸不解的望着石越。

“我没有选择。”石越平淡的回道。

“因为你们让子明丞相没有选择!”

定州飞武一军军营校阅场旁边的小山包上,潘照临毫不客气的批评着唐康,“章子厚的屁股在宣抚左使的位置上还没坐稳,你们六个宣抚使、副、经略招讨使,就给他出个大难题,在北伐策略上,各执一辞,根本没人理会章子厚的意见。”

“你以天气仍然寒冷,道路阻塞,转运艰难为由,反对从河北仰攻析津府,主张出奇兵再取蔚州,打通河北、河东及辽国西京道的联系,并调兵增援河东,和粘八葛、克列部夹击辽国的西京道,将主战场放在形势对辽国极为不利的西京道,宣称只要攻取西京道,南京道就可成为掌中之物……”

“我的策略是正确的。”唐康温和但坚定的插了一句话。“观城侯也支持我……”

“何止?”潘照临毫不在意的回道,“不止你的经略招讨副使慕容谦支持你,折遵道、吴镇卿都支持你,他们都算是当世名将了,此外,河东的章质夫也支持你,河北诸军将领中,支持你的人也很多。据我所知,朝中枢密使韩师朴、吏书吕微仲都倾向于你的策略……”

“但你的这个策略,章子厚接受不了,蔡元长、陈履善也绝对不可能同意。用了你的策略,在这场北伐中,就没有蔡元长和陈履善的戏份了,即便章子厚,十有八九也会真的被架空!所以,他们三人必然反对你。”

“呵呵!先生可听说过他们反对的理由了?”唐康讥刺道:“他们竟上书朝廷,说什么西京道远不如南京道重要,又说什么粘八葛、克列并非我大宋盟友,若冒然进攻西京道,很可能与粘八葛、克列爆发冲突,反而为辽人解厄,让我大宋军队变成腹背受敌……”

“这些理由不过是个由头罢了,你以为他们三人不知道仅凭这些理由,不可能说服朝廷吗?”潘照临反问道。

唐康再次沉默了。

“章子厚三人,用兵未必强过你,但皆是擅长权谋之士。正好,王处道意见与你相左。王处道觉得你的策略不可预知的风险太大,他觉得既然大宋占据优势,就没必要去冒险用兵,完全可以堂堂正正的步步为营攻向析津府……”

“呵呵!堂堂正正!说什么主力不必急于出境作战,只需要派小股部队骚扰辽境,侦探敌情便可。而主力则先向定州、保州、雄州一线集结,同时征发民夫,修葺城墙,屯聚粮草军资,修筑甬道运粮,待一切妥当,再大举出境,进攻析津府,如此,辽军除了和宋军主力决战定胜负,将别无他法……”一提起王厚的战略,唐康就忍不住激动起来,“用兵之法,原本就是要避实击虚、以强攻弱,辽军在析津府及整个南京道严阵以待,而大同府与西京道却是遍地起火,不抓住辽国弱点下手,却去南京道和辽军主力硬碰硬,简直是不可理喻!主力决战,就算他真有自信打赢辽军,损失也小不了。”

“或许你说得没错。”潘照临忍不住笑出声道,“实际上,河北、河东、京东,没人支持王处道的战略。有传言,章子厚、蔡元长私下里讥讽这是打呆仗,就算赢了,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显不出他们的功劳,反而还可能令他们受到朝中政敌的抨击;陈履善,根本没有与辽军正面决战的信心;章质夫当然希望将主战场放到西京道,这样他才有机会一雪前耻;即便是田烈武,虽然不敢公然反对王处道,但他私底下也流露出担扰,担心这样的作战方略,对刚刚遭受兵祸的河北地区来说,可能是雪上加霜……”

“可惜所有人都慑于王处道安平大捷的威名!以为王处道是什么不世出的名将,明明心里不认可,但要说出来时就瞻前顾后。安平大捷!安平大捷根本就是丞相指挥之功,王处道不过是谨遵丞相军令而已。”唐康忿忿不平的发着牢骚。

“这就是你在给韩师朴的堂札[263]中,讥讽王厚‘运筹帷幄,本非所长’的原因吗?”潘照临望着唐康,忍不住叹气。“你知不知道,王处道的方略,在朝中得到了右丞相范尧夫、刑书李邦直的支持?”

“尧夫相公笃信‘诸葛一生惟谨慎’嘛!在尧夫相公看来,失败机率最小的方案就是最好的方案。至于邦直参政,他出使河北一趟,已经钻进牛角尖里了,他支持王处道的原因,竟然是王处道的方案中大量征发民夫为军队效力!他竟说这是两全其美之事,可以起到赈灾、稳定河北局势的作用……”唐康放肆的讥讽着,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但不管怎么说,有了两位宰臣的支持,加上安平大捷的光环,王处道的方略,在朝廷中,也有不少的支持者。而你和王处道各执己见,争论不休,却白白送给章子厚机会,他借机迫使蔡元长和陈履善站在他那边,然后驱虎吞狼,利用王处道来压制你。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康时你仍然没有半点退让之意,你和王处道的争执,不仅蔓延到汴京朝廷上,连在巩县的子明丞相也无法清静——不但你写信给子明丞相发牢骚,王处道碍于子明丞相的面子,对你投鼠忌器,也写信向子明丞相抱屈。你们都希望子明丞相能主持公道,但你觉得这可能吗?”

唐康又一次默然。

“子明丞相当然不可能来给他们主持这个公道,甚至不可能回复你们。这个例子如果一开,那么从此以后,不要说章子厚这个宣抚左使,恐怕你和王处道连韩师朴这个枢密使都不会再放在眼中。而皇帝对子明丞相的猜忌,也势必更加激烈。因此,子明丞相心里纵有想法,也只能劝你们二人听朝廷裁断。这也是章子厚早料到的,所以,他才放任你们打这官司。”

“但这件事情,朝廷也裁断不了。宰执们各执一辞,皇帝只好找韩持国这个辅政大臣问策。不料韩持国又把球踢给子明丞相,让皇帝来问子明丞相。皇帝碍于脸面,不好派使者直接问子明丞相意见,于是,范尧夫和韩师朴只好分别以私人名义修信给子明丞相,征询他的建议……”

听到此处,唐康不由大受挫败,不甘心的问道:“难道丞相的意思,是赞同王处道的方略么?”

“平心而论,其实我也无法判断谁的战略更可能取得成功。”巩县的书房里,石越平淡的对石鉴解释道。“如果是我本人在统兵,我会折中处理,让王处道率主力屯兵于河北边境,从康时、慕容谦、折遵道、吴镇卿诸将中,择一二人率领一支精兵为奇兵攻入西京道,再根据具体情况来处理下一步。”

“那丞相为何不如此建议呢?”

“因为,现实并非是我来出任率臣。因此,情况就要复杂得多——如果让双方各行其是,即便双方不互相掣肘,也有很大机率出现其他变化,比如一旦康时率军在西京道取得进展,王处道就绝不可能再安然于河北边境屯兵,他会迫于各种无法抗拒的压力,在准备不足的情况,提前进攻南京道!类似的事情,历史上发生过不少,以后也还会发生,而结果,绝大部分情况下,都会是悲剧!”

石鉴沉默了,“所以,丞相才给范相公和韩枢使回了一模一样的话?”

定州。

“子明丞相怎么看你们的分歧,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子明丞相给范尧夫和韩师朴回了同样的话——朝廷既设置了幽蓟宣抚使司,任命了左右使副,就该用人不疑,交由幽蓟宣抚使司来决策。”潘照临悠悠说道:“子明丞相说,选择哪一种方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河北诸臣同心协力,各军将领清楚令出何处……康时你觉得子明丞相真的还有别的选择么?子明丞相并不是支持王处道,而是康时你和王处道一起,逼着子明丞相支持了章子厚!你们不仅逼着子明丞相支持章子厚,还顺带着逼着范尧夫和韩师朴也别无选择。”

唐康这一次的沉默,比任何一次都长。良久,他抬起头来,直视着潘照临的眼睛,说道:“先生,我明白了。”

潘照临淡淡问道:“果真明白了?”

“明白了。”唐康点了点头,平静的回答:“要我老谋深算,和章子厚他们斗法,那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但我也有我立身的本事,若还有下次,我不会再去打口舌官司,先斩后奏,做了再说。”

“孺子可教!”潘照临点了点头,转头望向正在训练中的火铳兵,似漫不经心的问道:“康时可知道陈履善也想训练火铳兵?”

唐康不屑的回道:“左右不过是想讨好许户书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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