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看阁

笔看阁>新宋笔趣阁无弹窗 > 第三十六章 明皇不作苞桑计(第5页)

第三十六章 明皇不作苞桑计(第5页)

见着庞天寿进来,穿黑色蒙衫的四人停止了拷打,转过身来,向庞天寿行礼。其中一人,赫然竟是随李清臣、庞天寿使团一同前来河间府的兵部职方司干办官御武校尉鱼元任。

“如何?鱼干办,他肯招了么?”四人行礼方毕,庞天寿便尖着嗓子问道。

鱼元任连忙欠身回道:“回供奉话,这厮嘴硬得很。不过他也硬不了多久了……”

庞天寿微微点了点头,同来的小内侍早已搬过来一张椅子放到他身后,他轻轻坐了下来,又问道:“这人果真是在安平第一个喊万岁的么?”

“回供奉,这个绝对错不了,下官敢用项上人头担保。”另一名黑色蒙衫男子抢着回道。

庞天寿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你是?”

“下官兵部职方司河北房知事师怀秀。”

“原来是师知事。”庞天寿笑道:“不过,这个案子太大,就算是师知事的人头,也担保不了。”

“供奉说得是。下官亦知事关重大,自上任以来这一个多月,都是在全力查办此案,绝对是证据确凿,当日在安平,第一个喊万岁的,便是这厮。”

“哦,不知师知事又是如何确认的?”庞天寿感兴趣的问道。

师怀秀恭敬的回道:“下官受命来河北,便为调查此案,因此在京之时,知道卫尉寺已在秘密调查此案,便已先去卫尉寺交涉,果然,下官来河北后,卫尉寺的秘密调查已有结果,根据多名在场军法官的回忆,他们都感觉到最先喊万岁的人,是在云翼军的方阵之中。于是下官便以云翼军为重点,派出十余名精干亲从官,以各种名义加入云翼军。因为下官派出的这些亲从官大多都有在陕西从军的经历,因此很容易便得到云翼军将士的认可,经过他们的暗中调查,基本上可以确定,第一个喊出万岁的人,绝对出自云翼军中。”

“不过,最后能够这么快就确定到这厮身上,却多少有些运气。下官属下的一名亲从官在调查时发现,有好几名云翼军节级都透露,在当时他们所在的方阵中,有一名叫方索儿的仁勇副尉可能最先喊了万岁。那名亲从官便去调查那方索儿,结果发现方索儿已在安平大战中中箭身亡,他以为死无对证,便停止了追查。侥幸的是,苦无线索之下,下官死马当成活马医,又去查了这方索儿的底细,倒让下官发现许多疑点。”

“第一个疑点,是下官查到方索儿家贫,为了嫁两个妹妹,欠下同营袍泽林林总总近八万文的巨债未还,但在安平事件之前,这笔巨债,竟然已经还清。而在此之前,云翼军与辽军的作战,却并非是有丰厚缴获的战斗,包括收复深州,也完全是一座空城。下官又查了方索儿应得的各种军功奖赏,累计也就是一两万文左右。而更可疑的是,下官查了方索儿阵亡后,其本营书记官整理的应交付其家属之遗物清单,除了军中签发的文历外,竟然还有交钞三十余万文的巨款!”

“因此下官肯定方索儿十分可疑,但他既已为国捐躯,却也无法继续深究,否则会招致军中将士的反感,其本营的军法官、书记官也不愿配合交出方索儿遗物,反倒对下官调查之目的产生了怀疑。为了顾全大局,下官亦只得另寻办法。所幸的是,皇天不负苦心人,之前调查方索儿的亲从官,查到了方索儿在军中有一名结拜兄弟,并且,方索儿还另有一份遗书在他那结拜兄弟手中。那名亲从官颇费了一番心思,终于从方索儿的结拜兄弟手中,盗到了那份遗书……”

“方索儿在那份遗书中,告诉他的家人他得遇贵人,他与一名叫袁坚的陪戎校尉,以及一个叫做韦骆驼的人,一道替人办一件大事,各人得了四十万文的好处。那袁坚下官查明,也已战死在滹沱河畔,而叫韦骆驼的,整个云翼军中一共有两个浑名唤作‘韦骆驼’,以前俱是贩卖骆驼为生,故有此名,但另一名韦骆驼,只是一名入伍不过三年的节级士兵,下官查明,他的确并不认得方索儿与袁坚,倒是这韦烈……”

师怀秀说到这儿,转身望着那被拷打的大汉,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韦御武,这案子,你还是坦白招了吧!碰巧你认得方索儿与袁坚,碰巧你也是之前欠了一大笔债,碰巧你也突然还清了十几万文的巨债……更巧的是,查到足下身上之后,在下又着亲从官去查你的底细,提起当日之事,你同营果然有人记得,当日你似乎比旁人要先喊万岁!这铁案,你再嘴硬,也是逃不脱的。”

那韦烈早已是奄奄一息,但师怀秀和庞天寿的话,他还是听得清楚的,但这时还是硬着头皮,低声道:“没有的事,下官不敢认。”

师怀秀嘿嘿笑了起来,“若是说我冤枉了你,那平白能得四十万文好处的事,韦御武也给兄弟我介绍介绍?”

“师知事,什么四十万文,我不知道……”

庞天寿在一旁听韦烈还是不肯招认,不由摇了摇头,笑道:“韦校尉,这案子若真是你犯的,你还是坦白招了吧,也少受皮肉之苦,只要你肯招出幕后主谋,有无同党,俺可以保证不祸及家人。”

说完“不祸及家人”几字,庞天寿便不动声色的留神观察韦烈的表情,果然,韦烈脸上闪过一丝犹豫,虽然那表情一闪而过,但庞天寿是什么人,平生第一大本领就是善会察言观色,当下心里便已确认了。他来之前已经看过案子的档案,方才师怀秀的介绍,虽然不免有故意揽功的地方,却也脉络清楚,因此,他已十分确定,冤枉这韦烈的可能性已十分之小。

不过,这样的话,这桩案子可以说关系重大,因为之前的证据都指向安平劳军事件是有人暗中策划的。庞天寿不是那种喜欢惹事生非性格的内侍,他心里倒是希望这案子最好是几个士兵一时热血上脑一时冲动惹出事来,那样的话,就可以悄没声息的结案,只当这事没有发生过。毕竟,从这次来河间府石越的态度来看,庞天寿也绝不相信石越有反意。

然而事情却没有朝他希望的方向发展,如果是有人暗中策划的话……庞天寿虽然表面上依旧神色如常,但心里却已是悬了起来。这幕后主谋,最好不要与石越有任何关系,希望是辽国的反间计……他不由得在心里暗暗祈祷起来。

与庞天寿同来河间府的兵部职方司干办官鱼元任显然也很明白事情的轻重。见韦烈没有回庞天寿的话,也劝道:“韦御武,我也查过你的底细,知道足下义气深重,也算是一条好汉。你欠下的巨款,不少倒是替军中的结义兄弟借的,从军近二十年,和党项、契丹血战,也立下不少功劳,于朝廷来说,也算是有功之臣。在下虽然不知道你为何会行差踏错,走出这一步,但多少也能明白你不愿意出卖旁人的心思。但韦兄,你也须得好好想想,那给你们四十万文的人,是否包藏祸心?你不肯出卖他,但他只怕却是存了利用你的心思,否则,怎肯让你做这种无父无君,离间我大宋君臣之事?那人究竟是何等人物,需要你韦御武这样的好汉拼死维护他?他做出这等事来,你又如何能肯定他不是辽国的细作,不过假借他人名义,来坑害你等?”

师怀秀也道:“鱼干办说得不错,韦御武,你还是坦白招认了吧!这案子有多大,你心里有数。我也不虚言诳你,不管怎么样,你的死罪都是逃不了的。但你若肯老实交待,帮我们抓到幕后主使与同谋之人,庞供奉已经保证了,可以免你家人之罪。你大约还不知道庞供奉是什么人,那是天子身边的近臣,绝不至于骗你。”

“庞供奉果真是天子身边的近臣?”韦烈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庞天寿嘿嘿干笑了两声,点头道:“这个自没必要骗你。俺还可以答应你,你若果真能帮我们抓到这案子的幕后主使与军中其他同谋,俺就当你和那方索儿、袁坚一样,已经战死在滹沱河边!”

“建国公?吕惠卿?你说安平劳军之事,是吕吉甫设计陷害石越?!”

春园社的包房内,薛嗣昌目瞪口呆的望着面前的男子,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此时,戏棚里的《张子房慕道记》已然演至尾声,而约见他的陈元凤早已先行离去,此前的谈话中,对于他大兴火铳的设想,陈元凤表现出了极高的兴趣,对他本人也多有慰勉之辞,不过,有过和章惇、蔡京打交道的经验,薛嗣昌已经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在陈元凤没有提出自己的条件之前,他并不敢抱太大的希望。但让他想不到的是,陈元凤突然之间,就告辞离席,然后又诡异的请他多留一会,并暗示他有人有重要的线索要向他举报。

然后,也就是陈元凤离开春园社的前后脚,这个陌生的男子突然出现,一开口就叫出他的官讳,并且宣称有关于他秘密使命的重要线索举报。

接下来,便是让薛嗣昌目瞪口呆的一幕。

“吕惠卿设计陷害石越!呵呵……”薛嗣昌都忍不住在心里冷笑起来,但他还是尽量冷静下来,质问道:“你又是何人?这等事,又岂可胡言乱语?可有真凭实据?”

那男子却并不惧怕他,颇无赖的笑道:“监院言重了,小人贱名,岂足挂齿,似这等大事,小人怎么可能有证据?不过是听到一些流言,又听说监院为人刚正,不畏权贵,故此才冒死求见,告知监院。至于是真是假,小人却不知道了。小人只是听到河北各处都有流言,说建国公要报当年罢相之仇,便设下此计,派人冒充辽国细作,在军中收买了一些破落泼皮,趁着石相公在安平劳军之时,大呼万岁,因为他知道石相公在军中威信极高,只须有一二人首倡,必得将士响应,如此便可离间君臣,使皇上疑心石相公,罢石相公之相……但这些也只是流言,是真是假,那便要看监院的判断了。”

那男子慢里斯条的说完,见薛嗣昌犹在震惊之中,不待他反应过来,告了一声罪,便迅速的离开了包房,转瞬之间,便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

薛嗣昌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想要大喝去追,但张开嘴,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又缓缓坐回座位,锁眉沉思起来。想到厉害处,薛嗣昌竟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良久,他才终于有了点动静,连连摇头,自言自语的叹道:“一石二鸟,一石二鸟……”

很久以前,他就听说过陈元凤的厉害。这一次,他算是亲身体会到了。

吕惠卿设计陷害石越?可能么?真的有人会相信么?如果薛嗣昌不是在这种场合听到这个故事,他只怕也会将信将疑。吕惠卿有动机,也有能力,也有足够有胆魄来做这件事,恐怕任何调查此事的人,听到这个说法,都不敢轻率的排除掉这种可能。

陈元凤这是要彻底害死吕惠卿啊!

这种流言如果真的传出去,不管吕惠卿做没做,都够他喝一壶了。吕惠卿当然可以辩解,这事最大的破绽就是如果真是吕惠卿做的,怎么可能轻易弄得世人皆知?但问题吕惠卿有理也没处辩去,因为他的对手是流言!谁知道你怎么弄世人皆知了呢?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再好的计谋也要人去实施,知人知面不知心,谁又能肯定参预计谋的人中间就没有口风不紧,甚至是心怀不满、故意泄露的呢?难道要吕惠卿去上表和皇帝说,他做坏事绝对任何人都不会知道?那皇帝多半会回答:你当年把益州的事的确瞒得够紧,不过结果还是没瞒住……

除非有人真的查清了真相,否则,这一条流言,很可能就让吕惠卿在皇帝心里判死刑。

完结热门小说推荐

最新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