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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明皇不作苞桑计(第11页)

柴逊一面说着,神情却是愈加苦涩,“当日在下听旧友提到杨殿院和刑侍读的事之后,本来只是想帮他打听一二,谁知道召来那名属下一问,却是大吃一惊。原来他所涉的那桩案子,竟然涉及到前扬州通判王巩王定国。在下又稍加打听,才知道这位王通判的来头竟然如此之大,竟然是真宗皇帝时为相十二年的王文正公王旦之孙,还是当朝御史中丞刘公的姻亲,如今正掌管着登闻鼓院!”

“因此在下不敢轻慢,又费了点心思,谁料知道得越多越是惊心,这位王判院可以说是亲朋好友布于朝野,曾经得到过司马陈王、冯京冯相公等人的赏识,而且竟然还是本朝有名的画家,与二苏交同莫逆,他判登闻鼓院,也是因为小苏相公的推荐……”

“因为在下那名属下原本世代为扬州小吏,故此对绍圣二年到四年间扬州的事情,也甚是清楚,那两三年间扬州发生的大案,也只有他所牵涉的那桩案子,前通判王巩因为年轻气盛大,争风吃醋,勾结胥吏对一名本地豪族子弟滥用私刑,结果被人上告,因为后果并不严重,王巩只是被定了个‘少年之过’,调离扬州了事,倒是那些与他勾结的司法小吏全部被严惩,而在下那名属下也是因为害怕被当地豪族报复,才不得不逃往南海……”

“但这么着一桩不甚起眼的陈年旧案,竟然会劳动先生的贵属与一名殿院、一名翰林侍读先后过问,我想断不至于只是为了弹劾王巩那么简单。而且在下又与那名旧友旁侧斜击,竟然得知那翰林侍读刑恕可以算是司马陈王的门生,而杨殿院杨畏能够出任殿中侍御史,更是御史中丞刘公所荐,二人与王巩也并未听说过有何宿怨,怎么又会特意去翻查这陈年旧案呢?”

潘照临不以为然的瞥了柴逊一眼,道:“你又如何能确定他二人与王巩没有宿怨?”

但柴逊却是肯定的摇了摇头,道:“先生莫要诳我,就算他二人与王巩有人所不知的宿怨,亦犯不着为了这点陈年小事,去得罪一个御史中丞、一个当朝参政。更何况,连先生的贵属也来打听此事,难道先生也与王巩有何宿怨?”

说完,他也不待潘照临回答,又苦着一张脸,却是十分真诚的望着潘照临,说道:“先生,说实话,这件事情,直到现在,在下都是一头雾水。以常理而论,这件事情的后面,多半是针对刘中丞与小苏相公,但以刘公与小苏相公的身份,若是针对他二人的是新党,在下倒还能理解,可刑侍读是司马陈王门下士,杨殿院更是刘公亲自举荐的……但不管怎么样,在下虽然愚钝,却总是知道,这件事情既然有一位御史中丞、一位参知政事,还有先生这样的人物涉及其中,那就肯定不是区区在下所能沾惹的。”

潘照临的双眼瞬间眯成了一条细缝,“这么说,你刚刚却是在试探我,是想确定我是否与此事有关?”

“还请先生恕罪。”柴逊起身朝着潘照临认真的长揖一礼。

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冷淡凝重起来。

过了一小会,柴逊似乎是暗暗咬了咬牙,又继续说道:“在下北来之前,家兄曾经吩咐在下,说先生乃是不世出的人物,有经天纬地之材,神鬼莫测之智,敝国得以封建南海,先生之力大焉,封建之后,亦蒙先生照顾,此恩此德,我兄弟纵粉身碎骨,不得报其万一。但如今吾柴氏宗庙立于金洲,而家兄亦得国公错爱,为柴氏国相,一言一行,不得不以祖宗社稷宗庙为重。敝国国小民寡,战战兢兢,犹恐有倾覆之危,既为宋之封臣,于朝廷之事,惟有恭奉圣旨而已,绝不敢有妄图火中取栗非份之想。故此家兄严令在下,不论朝局如何,敝国之臣属,绝不可有任何牵涉……”

“嘿嘿!”他话未说完,潘照临已是冷笑起来,“柴远应当还叮嘱过你,要和我保持距离,必要的时候,要断然与我划清界限吧?”

柴逊沉默了一会,却没有否认,只是长揖说道:“家兄只是说,还望先生看在柴家列祖列宗的份上,体谅他的苦心。”

一面说着,一面抬眼悄悄观察潘照临的表情,却见潘照临的脸上,始终是那副不屑的表情,心里面不由得更加不安起来。他今日对潘照临所说的话,完全是按照之前柴远的吩咐进行,在心里面,他一方面惊讶柴远的料事如神,柴远早就料到汴京朝局可能有重大变化,而潘照临不但会牵涉其中,而且可能将周国也牵涉其中,因此反复叮嘱他要小心在意,发现一点点蛛丝马迹就要快刀斩乱麻,宁可得罪潘照临,也不能卷入任何是非之中——原本他还在心里腹诽的:周国有什么资格卷入汴京的朝局变动中?而另一方面,柴逊却是大惑不解——周国是小国,无力加入汴京的朝局博弈,所以避而远之,当然是对的,但柴远的吩咐,也似嫌小题大做了,有必要做得这么绝么?这可是会彻底得罪潘照临的,而潘照临的身后,可是石越!要知道,周国自封建之后,处境就十分艰难,幸亏柴远和潘照临之间的交情,才让周国得到那么一点点的关顾,而一但得罪了潘照临,只怕以前的关顾,就会变成变本加厉的刁难。他虽然不知道潘照临和柴家究竟有何交情,从柴远交待的话中,他猜测两家祖上应该有些恩情,所以柴远才请人家给祖宗一个面子,希望对方看在几代的交情上,不要为难他们。但如果潘照临真的翻脸,祖宗的面子只怕靠不住。

只是,再怎么不以为然,柴远的吩咐,他却是不敢不听。他可是在辽国南犯的消息传到南海后,才被柴远特意紧急派来大名府的,他甚至怀疑自己的主要任务其实并不是来招募百姓,而是处理与潘照临的关系。因此,他原本想委婉一点解决这件事,没想到,潘照临却不是那么好搪塞的。结果还是变成了这样……

但让他意外的是,潘照临沉默良久,却似乎并没有恼怒,而只是讥讽的看了他一眼,讽刺道:“柴远还真是谨小慎微啊。”他不敢作声,只听潘照临又是“嘿嘿”的冷笑几声,说道:“你放心,我本来也没打算将你们牵涉进什么事情中,你们也不够这个份量。这件事情,只是凑巧——谁叫你好巧不巧,偏偏带了当年王巩案的一个当事人回来呢?”

柴逊的心情正为之一松,却又听见潘照临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既然把话说开了,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既然柴远表明了态度,不想周国卷入我的事情中,那我亦不强人所难,从此以后,我们便再无关系。”

“先生……”柴逊本能的还想要说点什么试着挽回一点关系,但才一张口,便见潘照临的一名黑衣随从已走到他身旁,不由分说,便将他“请”出了房间。

但就在柴逊被赶出房间的那一瞬间,潘照临眼中,却闪过一丝萧索之意,但这种情绪也只是一闪而过,他很快便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般,继续悠然自得的喝起酒来。

倒是侍立一旁的黑衣随从似乎有些不忿,忍了一会,终究还是按捺不住,低声抱怨道:“先生,这柴远兄弟,未免亦太过份。”

潘照临却是摇了摇头,“罢了,不必计较。说到底,我也未必是为了他们。”

黑衣随从似乎也不是多话的人,见潘照临如此说,便也不再多言,默然垂首,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给潘照临倒酒。如此这般,过了好一阵,才有门外传来的急促的脚步声,打乱了这份宁静。

那黑衣随从抬起头来,却见是之前将柴逊赶出房间的另一名同伴回来了,不由奇怪的问道:“永文,你怎么才回来?”

那叫“永文”的黑衣青年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快步走到潘照临跟前,眼中闪过掩饰不住的兴奋之色,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潘照临,一边恭谨的说道:“先生,东京来信了。”

见潘照临接过书信,他又压低了声音,说道:“信使还带来口信——皇上会在今日召见杨畏与刑恕。”

听到这话,斟酒的青年不由一怔,惊讶的问道:“如此说来,先生的策略奏效了?”他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忍不住又道:“这简直是不可思议。先生如何竟能料到杨畏和刑恕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弹劾权倾朝野、令百官闻之色变的御史中丞刘挚?这两人,在许多人眼里,应该也是旧党吧?尤其是杨畏,他可是刘挚亲自推荐才进的御史台……”

叫“永文”的黑衣青年也不禁点头,赞道:“先生真是神机妙算。晚辈也是感到难以置信,毕竟他们要弹劾刘中丞的所谓‘把柄’,其实也压根就是微不足道……”

“微不足道么?呵呵!”潘照临此时已是浏览完来信,听到二人的疑问,嘴角不禁露出讽刺的笑意,“这个把柄,可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微不足道。而且,刘挚本人可以称得上为官方正,又怎么可能有什么泼天的把柄留给别人?刑恕、杨畏都是顶尖的聪明人,这个道理,他们不可能不知道。把柄不需要大,恰到好处便足矣。”

“但他二人可是旧党……”斟酒的黑衣青年仍然颇为不解。

“旧党?”潘照临嘿嘿的冷笑起来,“旧党……叔高,你以为如今朝中势力,是哪一党最盛?”

叫做“叔高”的斟酒青年不由一愣,却还是回答道:“自然应该是旧党。”

见潘照临摇了摇头,他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惊讶,“难道是石党?”

潘照临却依旧摇头,这时,连那个叫“永文”的青年也惊讶起来,二人相视一眼,道:“难道先生以为是新党?这绝无可能。”

“旧党、石党、新党!嘿嘿!”潘照临的笑声中,讥讽之意更浓了,“现在无论朝野,不管是士大夫还是贩夫走卒,都知道朝中有此三党。似乎每个人都忘了,只要有朝廷、有官府,世间最大的那个党,永远都只可能是‘权党’!”

“权党?”两名随从都是面面相觑。

“正是!追逐权力之党,可以名之为‘权党’。”潘照临讥道,“你等可曾想过,这世间绝大多数当官的人,会将何物置于最重要的位置?”

“当然是权力!”潘照临自己回答道,“没有什么比权力更重要!因此,朝廷之中,永远是‘权党’势力最大,当新党得势之时,他们藏身于新党之中,当石党得势之时,他们藏身于石党之中,而当旧党得势之时,他们便藏身于旧党之中。所以,无论是新党、石党,还是旧党,他们中间,绝大多数人,都必然会将自己追逐更大的权力、更显赫的官职,置于所谓的‘本党’利益之上。”

“这岂非是小人行径?”叫叔高的青年不由愕然反问。

“人之为人,本就是极为复杂的。又岂能简单的以小人视之?”潘照临笑道,“某人投身于某党,往往不会只有简单的动机。或受其政见之感召,或有亲朋好友乡党故旧之吸引,或者形格势禁,不得不如此,或者欲跻身其中,获得更多的利益,或者干脆就是一个误会,于是顺水推舟,将错就错,又或者如此种种,兼而有之。但不管是哪一种理由,甚至是胸怀大志、满腔热血之辈,真正面临权力的吸引,又能有几人抵挡得住?”

“先生此言差矣,忠贞之士,又岂会为区区权力所动摇?”叫叔高的青年却是大不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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