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段知影主张支付市价,馆主也没推脱,照价收了。
段知影一手抱猫,一手拎着画和绘画材料,返回车上。
妙妙被放在副驾固定好的小盒子里,回头看后座的东西,好奇看向段知影。
注意到小猫视线,段知影一边启动车子,一边轻描淡写道:
“想画画了。”
想!画!画!了!
听到这四个字,妙妙险些要从盒子里蹦出来。
它兴奋极了,毕竟刚从段南寻那儿听说过段知影的往事,得知段知影的一部分几乎随温妙然的死亡一起消散,它本以为自己再也看不到段知影作画,或听到这个人说出“想”这种表达个人渴望的词!
就像不会相信一堆已经烧尽熄灭数年的炭火,忽然在冬雪之上,爆出碎光,重新燃烧出烈焰。
可现在,它听见了!
段知影说他想画画了!
“喵呜~喵呜~喵呜~”
小猫一般是不叫唤的,此时一声接一声绵延着,显然是情绪激动,不叫出声,小小的身体承受不住巨大的喜悦。
见它如此,段知影在红灯间隙揉了揉它的脑袋,莞尔:
“你怎么比我还兴奋。”
妙妙当然兴奋了。
梦想,可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小猫的脑子里依稀出现些画面,闪烁的秉烛夜读的视野,因视角主人的困倦而耷拉下来的眼皮,画面频繁看不清。
它不知道画面的当事人是谁。
但它能感知到那个人的心情——
苦涩,又甘之如饴。
疲惫,却动力泉涌。
它所体会到的,是一个人对梦想极度重视的热情,那热情贯彻了其苦难的生命。
因此,当它得知段知影对梦想重燃兴趣,几乎等于看到随温妙然一起死去的那部分段知影,正在一点一点复活。
*
黎黛所租的院落,有专人打理。段知影带着妙妙到达时,由其引着选好房间,不待将随身行李拆包,他就先支起画架,调好色盘。
笔尖的貂毛沾了点雾蓝灰,悬于画纸上空,却只有笔尖的阴影投落,白纸尚未沾染真实的色彩。
“喵呜?”妙妙坐在桌边,盯着悬笔的段知影看。
它猜他有一点类似近乡情怯的感情,期年不近绘,时隔这么久,终于坐回画板前,真的要落笔,需要一些勇气和动力。
“他走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提笔只能想到他。所以后来,我不画了。”
段知影突然说着,低头将笔尖摁回色盘刚调出的灰格子上。
见状,小猫“呜嗯”吟一声,以为段知影又要放弃,有点难过。
然而下一秒,段知影提起沾满灰颜料的笔,将笔头砸在纸上,抹开。
恰到好处的力道,辅助笔头将色块抹成两个迭加的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