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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节(第1页)

“那为什么……”“再耐心等一等吧,九小姐。我想头家可能是遇到了一些麻烦,使他不方便打电话。”“什么麻烦?”古叔为难道:“譬如……譬如签证到期,被移民局逮捕拘留了,等核验了身份,就会遣返。”古叔临时编造的一种可能性,倒是给了梁稚希望,“很有可能,毕竟楼问津可不见得会一直给他续签签证。”“头家一定比谁都更急切回家,我们耐心等待便是。兰姨做的都是你爱吃的菜,郑老板也送了新酿的酒过来,九小姐还是先吃年夜饭吧。”梁稚总算点头。除夕夜楼问津没做任何安排,但当宅子里开始点灯的时候,宝星带着宝菱上门来了。宝星生怕楼问津赶人,急忙说道:“今天过年,我们来都来了,好歹给个面子。我跟小妹去巴刹买了寸枣和天公豆,楼总你尝尝?”巴生的渔村不比庇城繁华,宝星爷爷家的杂货店,零食种类永远只有那几样,无非鱼饼、炸香蕉和椰子糖,春节期间,会多出应季的寸枣和天公豆。每回楼问津经过杂货店门口,丁爷爷便会唤住他,笑呵呵地往他手里塞一把天公豆,也不收他的钱,说是反正卖不出去,放久了发潮,也是扔掉的下场。问他既然卖不出去,何必进货,他说,这是小时候在故乡吃过的零嘴,尝一尝味道,就当是回到家乡了。大抵是看在这两样童年零食的面子上,楼问津叫他们进了屋。不单有零食,还有宝星去花亭酒家打包的肉菜,酥炸鲮鱼球,客家酿豆腐,菜脯粿条,蒸鹰鲳……足够凑上一桌年夜饭。宝星极力活跃气氛,楼问津也就配合着多说了两句话。十二月,宝菱已从高中毕业,申请了南洋理工和马来亚等多所大学。她的sp成绩和雅思成绩均非常优秀,对录取结果都有七成以上的把握。妹妹这样争气,宝星自然高兴得很,他知道楼问津这一阵因为“离婚”一事,全无心情,因此在今日的年夜饭上才提了起来。“真是不错。”楼问津赞许道,“我们渔村也要出一位大学生了。”宝菱腼腆地笑了笑,“我以前听爷爷说,楼先生你小时候曾梦想要做一名医生,因为考医学院要很高的分数,所以成绩从来都是名列前茅,倘若那个时候有机会一直念下去的话……”宝星怕这话犯楼问津的忌讳,忙截断宝菱:“人生各有际遇,做假设有什么意义?小妹你运气好,所以你要珍惜念书的机会。”宝菱笑说:“知道啦。”吃完饭,宝星又力劝楼问津出去逛一逛,今日康华丽广场有灯会,一定热闹。楼问津这一阵离群索居,实则提不起兴致,但也不愿辜负宝星今日特来陪他这位孤家寡人过节的好意。也许未来不久,就没有机会再这般相处了,想了想便答应了下来。康华丽广场上张灯结彩,游人如织。广场中心,竟有舞狮队作起了佛山醒狮舞,一红一黄的关公狮和刘备狮,正在板凳上你争我夺,登高踩青。精彩表演换得一阵阵喝彩,掌声震天动地,好不热闹。宝菱没有见过这样的表演,踮脚张望,宝星一看,干脆牵住宝菱的手,奋力往人群的前排挤去。楼问津看了一阵,笑一笑,退到不远处的树下,摸出口袋里的香烟,低头点燃了一支。他这一阵烟抽得厉害,大约因为身旁再也无人约束。他吸了一口,缓缓地吐出,把烟夹在指间,再往人群里扫了一眼,目光瞥见什么,骤然一顿,急忙往回看。在那人群的边缘,正站着梁稚与兰姨。梁稚穿一件砖红色的泡泡袖短衫,搭深蓝色高腰牛仔热裤,背着一只小号的皮革双肩包,手里捏着一部手提电话。与翘首张望的兰姨不同,她似乎注意力只在那电话之上,全然的心不在焉。楼问津一瞬间几乎忘了呼吸,他下意识地往旁边走了两步,走到了灯火的暗处,这才放心地将目光定在她的身上,再无偏离。他贪婪地盯住了她所有的动作:低头看手提电话,抬手捋鬓边发丝,被突然的喝彩声吸引着无意识地抬眼看向人群的中心……仿佛一阵风,使心里欲灭的火星猝然地亮了起来。可转瞬之后,它便更快地、无可挽回地熄灭下去。父亲始终杳无音讯,梁稚越发等得人心惶惶,便决定去往沈家一趟,问一问可有线索——沈家如今风雨飘摇,自顾不暇,若非不得已,梁稚并不愿再去添麻烦。因一切始作俑者是楼问津,而楼问津又是由父亲一手栽培,她还与他做了一年半的夫妻,她对沈家之遭遇,自然难免愧疚。车开到大门口,梁稚正要上前去揿铃,恰好沈惟慈从里头走了出来。“阿九。”沈惟慈定住脚步。“维恩,我……你要去哪里?”“医院要永久关停,一些病案资料,我过去整理整理,准备转移。阿九你过来是为了……”“我想来问一问,我爸有没有跟你们联系。”“梁叔还没有消息吗?”“是。”“梁叔也没有往我们这里来过电话。”沈惟慈叹了声气,“现在家里乱得很,我妈成日心脏不舒服,家里每时每刻都有催债的电话,大嫂已经带着小孩回娘家去了……你进去的话,恐怕会招待不周。”梁稚清楚这是委婉谢客的意思,以沈惟慈与她的情谊,自然不会迁怒,但沈大哥和沈伯父就说不准了。沈惟慈此举也是为了保护她,免得她去听见什么难听的埋怨。梁稚便说:“我知道了。”她见沈惟慈好像没有司机跟从,便问他打算怎么去医院,沈惟慈说家里的车被沈惟彰开出去了,他预备叫一辆德士车。“维恩,我送你吧。”沈惟慈也便没有推辞。两人同坐后排,梁稚打量沈惟慈,他现在的样子,一双眼睛沤得满是血丝,又岂是憔悴可以形容。梁稚两只手局促地放在膝盖上,“……茵姐姐,现在还好吗?”沈惟慈摇了摇头,“她回吉隆坡了,一直在求屈家出手相救。可恒康现在的状况,恐怕神仙都难救。我从来没关心过家里的生意,所以也不知道,大哥一直在循环融资,拆东墙补西墙……到这个月底,恒康将要到期的债务,恐怕不止10个亿……”梁家虽然占据了整个庇城洋酒市场的半壁江山,但毕竟是非上市公司,相对于梁家的体量,10亿是个天文数字。而且,前几日顾隽生因为询问她辞职的事,与她通了电话,也顺便聊到了沈家的事。顾隽生告诉她,从经济大势而言,金融巨鳄索罗斯正在大规模借入泰铢,并兑换成美元等强势货币。虽说泰国是金融优等生,经济形势好,政府理应不会坐视不理,理论上或许应当影响不了周边其他国家。可是由来一叶落知天下秋,实际许多外资已经在持观望态度,随时准备出逃;许多银行内部也在开始暂停一切放贷业务。继续发展下去,沈家很有可能面临银行提前收贷的问题;沈家正在抛售的资产,在这敏感时期,恐怕也很难找到接盘人;至于贷款融资,更是不可能了。沈家只有破产一个下场。两人一时都沉默不语。半晌,沈惟慈才说:“目前,尚有能力救我们一把的,或许只有章家,如果章家愿意全盘收购恒康集团,我们或许还能全身而退。”梁稚忙问:“那章家的态度是?”“章家说,等恒康集团进入法拍流程,他们会去第一个捧场。”梁稚默然。沈惟慈已经没有精力调动太多情绪,“……我从前就说过,楼问津这人城府极深。他一出手,便是冲着要我们的命来的。我也不知道,我们何时得罪了他。阿九,你知道吗?”梁稚难堪地摇摇头。“……大哥一直想跟他见个面,问问清楚,他始终闭门谢客,说是时候未到。”“……什么时候?”“我想,以他的意思,自然是恒康气数已尽的时候。”沈惟慈不再说话了,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仿佛疲惫至极。车停在了康济慈善医院门口,沈惟慈拉开车门,下车之前,几番欲言又止,最终只说:“如果梁叔往家里打了电话,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梁稚同沈惟慈一起长大,对他的脾性很是了解,自然清楚,他欲言又止的话,是一句请求,他一定极想问她,能不能去见楼问津一面,求他至少给沈家一个体面的下场。他还是心善,不愿意让她为难。之后,梁稚每日打开电视,便是泰铢贬值的消息。而理应已经自由的梁廷昭,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始终音讯全无。这天晚上,梁稚正在准备去香港的签证资料,有人敲响了书房门。进来的是宝星,一脸的惊慌失色,“……梁小姐,你,你看新闻了吗?”梁稚自与楼问津决裂以后,便再也没有见过宝星,他此刻的神情,比宝菱被人带走那晚还要惊恐。梁稚忙问:“怎么了?”“你……你先看一看吧。”梁稚虽不明所以,但还是放下手里东西,走出书房,到了客厅里。客厅电视已经打开了,兰姨和古叔站在一旁,均是一脸严肃。此刻电视里正在插播一则国际新闻:计划于下午4点45分,从泰国曼谷素万那普机场起飞,飞往普吉岛国际机场的泰国航空311号航班,即将降落时,在普吉岛国际机场的附近海域发生坠毁。据悉机上人员有89人,包括84名乘客和5名机组人员。具体坠毁原因和伤亡人数,还在进一步调查当中。梁稚莫名的心里一个咯噔,缓慢地转头看向宝星。宝星面无血色:“……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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