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重润看向裹儿,裹儿心下明白,估算了一下道:“先让陛下高高兴兴把上元节过了,一月下旬御驾离开京师。”
姚崇道:“如此甚好,越快越好。”
商议完事情,立刻下了命令。不料,李显竟然晚上知道了这个事情,因是一双儿女也同意了,不好说其他的,私下里和韦淇抱怨了两句。
韦淇也是奇怪:“京师粮库中的粮是够的,怎么
就要提前走?”
李显郁闷道:“从古至今哪有像朕这样追逐着粮食跑的天子?”
这话一下子把韦淇都逗笑了,她为儿女说了句公道话:“世上没有逐粮天子,只有体恤百姓的天子。”
李显听了,一扫被扰了兴致的郁闷,顿时高兴起来。
这话又传给了裹儿等人,裹儿好一通撒娇让李显忘了此事,也答应二十一日起驾回神都。
二月初,李显等人回到神都,刚洗去旅途的劳顿,又投入到日复一日的工作中,那口气又提起来,逐渐变为常态。
李显对于温泉宫之行意犹未尽,现在看奏疏也不大看进去,对着韦淇长吁短叹说:“人老了,精力也不济。”
韦淇夺过奏疏,道:“拿来,我看看是什么东西。”结果扫了一眼,又还给李显,揉了揉额头,说:“谁上的奏疏,这么刁钻古怪?”
韦淇不是没看过奏疏,但别的奏疏里娓娓道来中透着追捧和恭敬,这本奏疏都是光秃秃的文字,虽然数字暖心,但韦淇没这个意识,故而瞧数字也是冷冰冰的。
李显反而意味深长地看着韦淇,松了一口气说:“原来不是我年纪大了看不懂。”
这话气得韦淇捶了他几下,说:“定是裹儿上的奏疏。”
李显打了哈欠,看得犯困了,说:“算了,不看了,把他们叫来商议,再听听几位相公的意见。”
韦淇好奇之下,又拿过来,这才看明白,原来是一份江南开发的计划,里面涵盖了水利工程、桥路港口等等的建设。
看罢,韦淇叹道:“她想得忒远了。关中就缺一次粮,怎么就想到了这些,莫非以后连京师也不能长住?”
西北驻扎重军防御吐蕃突厥,关中之地人口繁衍生息,长安常住人口高达百万,这几乎超出了关中平原支撑的限度。
李显说:“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她若是不说得这样透彻,我也只当是荒年所致。来人,叫几位相公过来。”
韦淇闻言起身要走,李显留下她说:“你也来听听,他们怎么商议的。”韦淇留了下来。
宫人答应着去了半日,领了相公们过来。李显将裹儿的奏疏下发下去。
众人看了,李显说:“诸位爱卿觉得如何?”
姚崇回说:“我查过关中历年的天灾,这些年水患多了些,但亩产量变化不大,没怎么主意。只是李侍郎这么一说,倒是有几分道理。”
魏元忠说:“关中人多地少,立国以来便是狭乡,且地力开发殆尽,公主所言有理。”诸人也纷纷发表自己的意见。
李显见众人没提什么反对意见,便说:“这不是什么急事,也不急这一时半刻,诸卿心里有个底,日后做事想着这些就是了。至于修路挖渠的,待工部勘探的人回来再说。”
众人道:“是。”又商议了一些事情,李显便叫他们散去,留下裹儿和重润。
李显笑问:“这是你们的主意?”裹儿和重润点头。
李显说:“日后你们商议了就是。这事不能一蹴而就,需要慢慢来。朕老了,以后要靠你们了。”
裹儿笑说:“阿耶从温泉宫回来,面色红润,精神更好,仿佛是年轻了几岁似的,怎么能说老呢?”
重润附和说:“裹儿说的是,我们还要阿耶指点呢。”李显摇头笑了,说:“你们都已经长大了。”
他去温泉宫几乎不理政事,太子坐镇京师,裹儿代他处理政务,一点岔子也没出,这让李显既欣慰,又感慨。
从这日后,百官隐约觉得朝堂发生了变化,大部分事情交到中书门下,太子和公主就能决定了。
裹儿这些日子干劲十足,春风得意。当然,比她更得意的是那些考中明经进士的文人。
出榜后,中第之人呼朋引伴,赏花作诗,更有甚者流连秦楼楚馆,得意非凡。
这日,裹儿骑马带着仆从去上朝,马儿正跑着,忽然火把照见两人直往路上扑。
裹儿立刻用力拉紧缰绳,才使马儿停下。仆从喝道:“什么人?不要命了。”
一人声音发颤,道:“民女有天大的冤情上承公主,请公主为我的姐妹伸冤。”
裹儿翻身下马,只见这名女子颤巍巍捧着一张状子,身边是刚留头的小丫头,便问:“为何不去找洛阳令?”
女子说:“民女发现姐妹过世,便派人告知衙役,衙役看过后,没说什么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