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训摇头说:“没什么大事,对了,谯王出任濮州员外刺史,不任州事。”
裹儿接过叉子自己吃,听了道:“真是大快人心的好事。”阿耶这么做,相当于把谯王给贬了。
崇训也笑起来说:“谁说不是呢?两蕃归附,公主当居首功,不知朝廷要赏什么呢。”
裹儿摇头说:“不知,千万不要是什么爵位,我想要实权的官位。”
正说着,忽然有侍女从外面进来说,天使来了。
裹儿与崇训面面相觑,赶忙放下叉子,又换了官服,与崇训一道去前院,路上猜测:“阿耶派天使来能有什么事情。”崇训也不知。
两人接了旨意,原来是崇训从高阳郡王降为镐国公,封户不变。裹儿直接问天使:“这是怎么回事儿?独他一人降爵,还是别人都降了?”
天使满脸陪笑说:“启禀殿下,因朝臣抗表奏议‘天无二日,土无二主’,故而原梁王降封德静郡王,定王降封乐寿郡王,其他武氏诸郡王都降封国公。陛下还有一道圣旨,给小世子。”
裹儿等人重新跪下,只见天使宣道:“圣上手谕,加封安乐公主子武继植为金紫光禄大夫,赐延平县子。”
谢了恩,裹儿低头看着才四岁的儿子,摸了摸他的头发,笑道:“他才多大,无寸土之功,陛下如此厚爱,如何担得起,没得折了寿。”
天使忙道:“公主千万别这么说,这是陛下一腔慈心,小世子这份恩宠,是全神都独一份。”
裹儿笑说:“如此更不能了。我写一封奏表,劳你传达。”
天使陪笑说:“当不得一个‘劳’字,公主真是深明大义。”裹儿叫人陪天使去偏殿喝茶,一家三口回到内室。
崇训凝重中又带着释然,一边磨墨,一边道:“如此也好,我之前当郡王心惊胆战,降为国公好啊!只是你为何拒绝陛下对植儿的赏赐?”
裹儿一边铺纸,一边指挥植儿拿镇纸,解释道:“白雪太小,将来他必定继承你的爵位,何必在意现在这些得失?”
她说着低下头,点了点植儿的脸颊,说:“白雪将来长大,自己建功立业,封侯拜相,怎么样?”
“好!”植儿重重地点点头,道:“我将来要像阿娘一样当大将军,打突厥。”
这话逗得崇训和裹儿都笑起来,崇训将植儿抱在怀里,裹儿拿笔蘸墨,写起推辞谢恩的话来,不一会儿就写完了,装入匣中,命人送给天使。
晚上,崇训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推了推裹儿,问:“你说武家将来如何?”
裹儿热得睡不着,又有热源靠来,往后退了退,说:“有我在,能有什么事情?”
崇训支起头,借星光盯着裹儿,说:“太平公主的头一个驸马不是被圣人饿死了?”
裹儿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阿耶又不是圣人,胡想乱想的,睡不着不如做点别的事情。”
“啊……”
外面忽然起了一阵大风,吹得窗棂咯吱咯吱响,床帐飘飘荡荡。裹儿从崇训的身上坐起,说:“白天闷热,现在刮风,怕不是要下雨。”
崇训搂住裹儿的腰,道:“下雨正好,凉快凉快。”
正说着,外面风势越来越疾,豆大的雨点子落到地上,砸出啪啪的声音。
狂风骤雨,又夹杂着雷霆闪电,屋内却是依然潮湿闷热。崇训不让裹儿关窗,气得裹儿拿手打他,骂他饿死鬼托生的。
大雨下了一夜,第二日上午仍未停。裹儿心中担忧,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紧急招来属臣议事。这样的大雨只怕会引来洪灾。
裹儿道:“渠长和斗门长紧盯着河堤,有什么情况,及时告知。再让衙役通知里正,凡处在低洼临河的村落,若是雨仍不停,立刻到高处避难。”
“是。”众人道。
裹儿又道:“现在是非常之时,诸位要辛苦一下。赵司马,府库中的粮食有多少?”
赵司马说了数,裹儿沉吟,道:“就这样吧。”因幽州刚打了一场仗,府库中的粮食并不是很多。
裹儿让众人散了,各自去做事。自己回到住处,刚进院子,就看见侍女们将沟堵了,把雨水积在院中,植儿在廊下拿着长棍驱赶白鹤、绿头鸭、天鹅玩耍嬉闹。
因见裹儿进来,侍女忙过来撑伞,植儿扔了长棍拉着母亲的手,嚷着要和她一起玩。
裹儿低头道:“你呀,专在家里淘气,你阿耶怎么不看着你?”
植儿攥住母亲的手指,告状说:“阿耶说下雨天睡觉天,正睡觉呢,不陪我玩。”
裹儿进了屋,脱了木屐,解了蓑衣,身上的纱衣都湿了,回到内室一看,崇训果然在睡觉。她轻手轻脚换了衣裳,不料崇训还是醒了。
他睡眼惺忪,懒洋洋问:“你去哪里了?”
裹儿回:“刚从府衙回来,既然醒了就起来,白雪一直找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