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她闲得合香,也没有叹气。
张昌宗说:“圣人面前侍奉,嗯……你也懂。”战战兢兢,耗费心神。
说着,张昌宗从荷包掏出一枚果脯往婉儿嘴里一松,婉儿嚼着吃了,笑了一下,要推开他,说:“人来人往,让人看见了咱们都不得活。”
张昌宗笑说:“哪里有人?婉儿,让我抱抱你。”
两人正嬉闹,忽然有宫人进来叫张昌宗。婉儿听到声响立刻推开他,张昌宗一边起身,一边问:“阿兄在跟前吗?”
宫人回:“圣人醒了,身上不舒坦,奉宸令叫你赶紧过去。”
张昌宗深吸一口气,俯身向婉儿耳语:“晚上等着我。”婉儿笑催他快过去。
等张昌宗走了,婉儿脸上的笑容凝滞,化为面无表情。她这样跟随圣人二十多年的老人,也被张易之排挤了。
一连几日,婉儿未曾见圣人的面,还是每日照常在偏殿等候,若不是她能根据张昌宗的形容言辞猜到圣人的近况,只怕也要心急如焚。
这日天空放晴,武曌的精神好些,命人在正午阳光正炽的时候,抬她出去。
武曌被张昌宗扶着坐起来,靠着引枕,院中的梧桐树孤零零地挂着几片叶子,阳光直直地洒在她身上,极目远眺,一片苍茫寂寥。
婉儿捧着大翡翠托盘过来,里面磊着大红石榴,上前笑吟吟说:“圣人,这是新进的石榴,说今年风调雨顺,硕果累累,这石榴比往年又大又红。”
武曌的视线被大红石榴抓住,顿觉眼前一亮,说:“确实比往年好,六郎……”
张昌宗立刻会意,净手为圣人剥石榴,石榴籽殷红剔透,甘美多汁。武曌吃了半个,张昌宗就停下,笑说:“石榴凉,圣人少用些。”
武曌笑说:“你这孩子就是心实,剩下的分给他们吧。”宫人们笑着道了谢。
武曌在外面呆了半个时辰,觉得天冷,便回到殿内,猛然发觉殿内的气味过于浑浊,不如外面的清新冷冽。
她倦了,往榻上一歪,几息就睡着了。张昌宗轻手轻脚服侍圣人躺下,盖上罗衾。
他悄悄对伺候的宫女说:“你盯着,我出去吃口饭。”
圣人病中离不得乖巧可心的张昌宗。
他出殿前,看了眼内室的兄长,只见他伏案处理政务,似模似样,便笑着上前,关上门,说:“阿兄,你现在倒像个宰相。”
张易之哼了一声,叫他过来,问:“你知道怎么批吗?”
张昌宗往榻上随意一歪,凑上前一看,发现奏疏上全是字,好奇问:“怎么批?”
张易之得意一笑,说:“朝中诸事皆有旧例,按旧例办,不会出什么大事。”
张昌宗连连点头,说:“皇……这么好当?”
张易之笑了一下,道:“你在圣人面前,光顾着玩了。再一个,就是要得人。”
张昌宗将兄长批过的奏本取了一本,封皮上的人名他认识,崔神庆,他们兄弟的党羽。末尾画了“可”。
他又翻了一本,哦,张柬之的,末尾画了“×”。活该!
接连看了几本,张昌宗发现了规律,反正是依附他们兄弟的都准了,而弹劾过他们兄弟的都驳了。
张昌宗想明白了,顿时笑起来,对张易之说:“阿兄,你这招高,高啊!”张易之顿时也笑起来。
“外面是谁在说笑?”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过来。
张易之拍了张昌宗一下,小声说:“你去吃饭,我来应付。”说着,便走了出去,扬声道:“圣人,是我五郎。”
张易之来到内室榻前,笑着扶圣人坐起来,说:“刚六郎过来和和我说,圣人吃了半个石榴、一盅燕窝粥、一块糕,胃口比之前好多了,还说赶明儿圣人就要好了。”
武曌爱听这话,张望了一下,说:“六郎呢?”
张易之回:“他守着圣人睡熟了,才过去找我,我让他吃饭去了。”
武曌心疼说:“这孩子心眼实在。”
张易之笑笑:“他吃完就过来。”武曌挥手说:“不必了,他衣不解带地侍奉我,放他半天的假,明日再来。”
张易之说:“只怕他放心不下圣人,执意过来。”张易之捧着圣人说了一会子逗趣的话,但见圣人脸上有倦色,便劝圣人休息。
过了一顿饭的功夫,张昌宗从外面溜进来,见圣人还在睡,就要溜走,被张易之抓住,抹脖子使眼色才留下来。
果然,圣人待张昌宗又上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