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他是小尤生活里的微不足道,小尤总是充实而快乐的忙碌,不像霍仪时而被深埋的腐烂所困扰。
霍仪感觉自己是窗沿被夏日晒久了根部坏死的仙人掌,孤零零地垂头,在沙砾中枯死着,而小尤是今日傍晚稀碎的金光,自在地弥漫天际,在一天的傍晚塑料膜般附着在他身上,对他眷顾。
可是,塑料膜和她包裹的小植物,再亲近,再肌肤相亲,也隔着永远消弭不了的空气。
小尤也会在晚风到来前离开他。
霍仪坐在床上发懵,想起许久没再联系过母亲,他上次和霍襄英见面,还是霍襄英拿澳龙给他的盛夏。
手指放在拨通键上,霍仪最后还是放弃了。
霍仪很少和母亲聊自己的事,也不喜欢诉说他的压力和不舒服。
母亲霍襄英是个非常强悍的女人,和父亲离婚,独自承担经济压力养大了他。
她早年不容易,摆过摊,开过餐饮店,卖过保险,折腾了好些年。近十年才把事业做起来,现在手上主要经营着一家汽车下游配件厂,还在本省一家内衣零售连锁公司做总经理,有百来家店要管理。
每个人都有压力大的瞬间,霍仪并不想拿自己的小事烦扰母亲。
霍仪只好起来洗澡醒神,消散这种对幸福的钝感。
水龙头淋到一半,霍仪开始想李尤,今天是周末,小尤在做什么呢?是不是又和朋友在打乒乓?现在回家了吗?她们能看到同一片余晖吗?如果能和小尤欣赏同一轮圆月,也是件浪漫的事情。
水骤然变冷,霍仪兜头凉了个透顶。
他皱着眉峰,试了好几次开关,发现热水器点不燃。
有点倒霉。
头发上的泡沫还没冲洗干净。
霍仪的心情更低落。
倏地,沉闷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诶?他可以叫小尤上门维修了。
他可以在今天见到小尤了!-
李尤正准备回家做饭了。
刚在停车场停车,准备给电瓶车充电,临时接到客户的微信消息。
是住在X大附近的富哥老师,他家热水器坏了。
鉴于富哥可能生活经验不多,李尤先叫客户检查热水器和天然气电池是否还有电,富哥替换备用的一号电池后,热水器依旧无法正常启动。
李尤拧开电瓶车钥匙上门,她住在附近,很快便可以赶到了客户家。
在浴室发完消息,霍仪把敞开胸肌的浴袍脱了,换上之前开会的正装。
穿浴袍的话,就算是假装临时出浴的勾引,在主顾和雇佣者之间,也是没有边界线的行为,更像是猥亵和性骚扰。
霍仪套上衬衫和西裤,又换上皮鞋,坐在沙发前等待李尤。
按理说,他可以随意穿个凉拖。但赤脚穿凉拖和他的衣服不太搭配,霍仪是个耻感很重的男人,他很在意在李尤心目中的形象,所以他还是换上了搭配好的得体皮鞋。
小尤应该会喜欢他这身打扮。
做李尤的福利哥久了,霍仪很了解李尤的XP。
门没有关,半开。
李尤还没敲门前,通过大开的门,看见明亮的客厅内,有个黑色西装革履的男人叉开腿,衬衫被袖扣高高挽起在大臂,手肘撑着膝盖骨,两只手掌交叠在一起支撑上半身。
男人刚好看了眼手腕上的机械碎钻腕表,处于沉默。
突然有种既视感袭击了李尤。
她曾经是不是见过富哥?富哥也是这样穿西装,腿长到得叉开腿坐在低矮的凳子上,他在等人,神情防御性强,像覆了层保鲜膜,疏离得与外界环境格格不入。
李尤停下了敲门的手,发出了动静。
霍仪站起身,向她笑了,那种熟悉感转瞬即逝。
“你来了。”
霍仪熟稔亲切的笑容,让李尤没抓住那段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