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凶险,宁父起初不愿,安又宁却说他身上反正还绑着和谢昙的婚契,谢昙当初既然打着与他联姻的幌子借势正道,肯定不舍得把他怎么样的。
宁父当初就不相信谢昙是心悦自家麟儿才提的联姻,因此安又宁这个理由在他面前十分站得住脚,但他私心还是不愿安又宁冒险,便不想同意。奈何安又宁执意,宁父拒绝几番后也没有办法,只好无奈同意。
宁父看着安又宁,最终还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感叹了一句:“麟儿长大了,知道为父分忧了。”就将此事全权交由了安又宁处理。
当夜无念宫就悄然忙碌了起来,纵使再有心遮掩,如同瘟疫的紧张氛围还是引起了隐水居的注意。
防风就派人出去打听发生了何事,却被当夜来隐水居的安又宁截胡,安又宁只不甚在意的道了句明日有庆典,就将此事糊弄了过去。
安又宁仍秉持着前世不让人过度伺候的习惯,接过雪音递过来的佩玉,挂在腰间,就听雪音回答他方才的问题道:“宫主已然收到了几封回信,只无定派和摧山派好像还没有音信。”
在安又宁主动请缨稳住谢昙之后,宁父就不再把他当做小孩子来看了,因此宫内之后动向,宁父就开始毫无保留的告知安又宁。
雪音一大早就去了议事堂,自然得了全部消息。
安又宁面露疑惑的看过来,雪音便回忆道:“宫主那边的消息,说是无定派和摧山派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安又宁诧异:“什么时候的事?”
这两个门派不向来沆瀣一气,十分交好吗?
“也是近日的事情,”雪音就道:“自薛老掌门去世之后,薛小公子就继承了门派做了新任掌门,无定派与梅家地盘接壤,却不知为何无定派内弟子多次与梅家的人,发生了不大不小的摩擦,薛掌门年轻气盛,吃了亏便破口大骂梅家仗势欺人……”
仗势欺人?
梅家仗的谁的势?
自然是梅家出身梅威鸣这个掌门的势,仗的是整个摧山派的势。
薛长山死了,薛灵本身就没甚实力,独木难支。若周边派系蠢蠢欲动,想要寻衅滋事也是正常,只是……这个紧要关头薛灵不忙着保存实力,低调自保,怎么还疯疯癫癫的出来随意惹上了梅家和摧山派,他怎么敢的?
着实愚蠢。
雪音却道:“听说无定派一个闭关多年的长老出关了,这长老一心闭关,已多年不理事,此次出关是功力大成了,据说实力深不可测,十分强悍。这位长老的资历也十分高,连薛老掌门都要叫这位长老一声师叔。”
“这位长老甫一出关,不仅发现自家小辈人没了,还发现其他人竟敢随意欺辱自家孙辈,当即怒不可遏,打上了摧山派的山门。”
雪音道:“这些日子俩家交手,摧山派明显被这位横空出世的长老压着打,十分狼狈。”
安又宁稍一思索,恍然大悟。
——薛灵哪是在发癫?原来是借着自家长老的实力,为现在有没落迹象的无定派造势,搁这杀鸡儆猴呢!
安又宁想明白后兴致缺缺,想起什么又问雪音道:“鹤行允收到信了吗?”
雪音略一犹豫,斟酌道:“宫主传信给明心宗了,但是不是云敛君回的信。”
“是云敛君的师弟守檀君回的消息,”雪音继续道,“说明心宗一向不参与正魔两道争斗,此事交由宫主全权处理。”
安又宁问这个其实也是想间接打听鹤行允是否办完事了,什么时候回来……不过听了雪音的回复,他就明白鹤行允此时怕是还不知还在何处呢。
安又宁没有过于纠结,只皱眉道:“罢了,谢昙关押到哪儿了?”
雪音一早就去议事堂收集传信消息,隐水居的动静倒并不十分清楚,安又宁一问,他便唤进来一个小厮嘱咐几句放了出去。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那小厮便从刑罚堂跑了回来。
安又宁方净好脸,雪音便已打发了那小厮,从门口回到了安又宁身边,递上棉帕:“少主,刑罚堂将谢昙押入了地底水牢。”
“好,”安又宁将擦拭过的棉帕放至一边,抬脚就向外走,“去水牢。”
雪音一愣,忙跟上去:“少主醒来还未曾用膳……”
安又宁却冷笑一声,看向水牢的方向脚步不停:“不用了。”
水牢居于无念宫刑罚堂地底,阴暗潮湿。天长日久,水牢台阶之上便铺长了许多青青绿绿的滑腻地衣,还有少量苔藓簇簇生长于墙角缝隙之处。
地底水牢阴暗,纵使青天白日,若不借助壁灯昏黄的光亮,放眼看过去也会迷混不清。因此,在听说安又宁要来水牢之后,刑罚堂又添了一倍的油灯放置台阶道路两旁,唯恐因为光线问题发生什么不必要的意外。
安又宁确实觉得方便许多。
安又宁沿着青石台阶拾阶而下,越往地底,潮湿的水汽和霉味便越重。谢昙被关押在水牢最深处,想要见他,最后要蹚过一条水道。
这条水道日常是隐匿在水底的,只有有人通过机关开启时才会出现,但水依然是漫过青石板质的水道之上的,因此安又宁走过去后,鞋子便湿透了,他嫌脚掌胀水难受,便脱了鞋子扔到一边,准备赤足而入。
雪音想让安又宁等在原地,他回去取干净的鞋袜来,却被安又宁制止了。
安又宁让雪音等在原地,他要单独去见谢昙,雪音欲言又止,最终却只是担忧的看了安又宁一眼,便依言等在了牢狱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