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在吵闹的众人听少女如此说,刚稍稍安心下来又立刻被另一种可能性吓到。
“你说中毒?他们吃的东西我们不也都吃了吗?那不是死定了?!”
此言一出,众人都感觉自己腹中一阵翻江倒海,加上接连目睹两个人在自己面前死去,死状还如此骇人,几个年轻点的女娘率先捂着肚子干呕起来,剩余人见状也赶紧将手指伸进喉咙,企图催自己吐出毒物。
可此时距离大家吃完饭已经过去接近三个时辰,因祠堂地势有限,不少人甚至是申时就赶来祠堂吃席,此刻无论怎么催吐都吐不出来。季窈听着祠堂里作呕的声音接连响起,恶心得她也感觉自己肚子里直冒酸水。
“哎呀你们吐不出来的,别白费力气了。”
季窈正低头查看高家夫人的死状,将她嘴角黑色沫子刮下来打算同周越嘴角边的黑色沫子做对比,突然被严煜从身后一把拉住手腕拖到一边,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急切地看着她。
“方才的饭菜你可吃了?”
“吃了。不是你同我一起吃的吗?只不过我实在太饿,又一向没心没肺惯了,吃得比你多了些。”
季窈嘻嘻哈哈的样子却让严煜更加焦急,他低头在季窈面前来回踱步,整张脸皱得五官都要挤在一起。
“这可如何是好?那或许下一个毒发身亡的就是你我。我死到无甚大碍,可季掌柜你若是死了,我如何向南风馆众人交代?”
原来他在担心这个。
季窈一把抓住严煜胳膊,迫使他停下脚步,面色轻松道,“别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晃得我头都晕了。如果我们都是吃了席上饭菜中的毒,那这是流水席,每个时辰来吃饭的村民都是定好了数量的。若是凶手算好时间,每个时辰都会有村民毒发的话,你我也是最后死的两个。在他们全死光之前,你我尚且安全,不用太过担心。”
“如何叫我不担心?”严煜简直要被她嘴里那套歪门邪说糊弄过去,想了想还是不对,“早死晚死,只要没有找到解药不是一样要死?不行,我一定要尽快破案,找出凶手拿到解药。”
说罢他立刻就迈步准备朝几具尸体走去,季窈一把将他拉回来,左右看看,四下无人,伏在严煜耳边小声说道,“悄悄告诉你罢,其实我百毒不侵,这点子小毒药最多让我病几天,是绝对要不了我的命的……啊说到这个,你赶紧喝点我的血,以防万一。”
眼看着季窈打算咬破手指头,严煜赶紧将她拦下,握着她的手小声呵斥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只当作儿戏!赶紧破案要紧。”
看着严煜走开的背影,季窈撅嘴自言自语。
“我才没有儿戏,都是正经事……算了,等前面那拨人万一真死得差不多了再给你喂血罢。”-
回到祠堂天井,周越和高家夫人两具尸体已经并排被放在灵堂前,与最里头苏亦凡的棺椁放在一起,场面说不出多诡异。
严煜蹲下身检查两具尸体的口鼻,又将两人嘴边黑色沫子放到鼻边轻嗅,确认都是同一种气味。季窈走出来刚好看见他转身去了厨房,小跑三两步跟上他一同进到厨房里头,顺势从季窈头上取下一根银钗,开始就厨房里所有食材一一查验。
厨房里吃剩下的食物不多,将银钗插进碗里,钗子尖端并未发黑。正当两人在厨房里忙活时,听到门外传来苏亦蓉哭哭啼啼的声音。
季窈循声从厨房窗口看去,才瞧见周力群找人压着苏家三人被人从屋子里拖出来,压在地上痛哭不止。
周力群用脚踩住苏老头的脸,凶神恶煞道,“还不承认就是你们在饭菜里下了毒!快把解药交出来!”
苏亦蓉鬓发散乱,脸上脏污不堪,乍一看像个乞儿一样。她双手被反绑,只能哭着扑到自己爹爹身边,求周力群把脚拿来,“我们没有下毒!不是我们做的!那饭菜我们也吃了,在场村民皆是见证!求村长放过我们罢!”
厨房这边,严煜动作极快,已经将厨房里所有摆放的饭菜、蔬菜,包括米面粮油都一一查验完毕,确认全部无毒之后,走出来制止周力群。
“村长且慢,我们刚才查验过厨房里所有的食材、炊具和碗筷,都没有毒素反应,说明他们并没有在饭菜里下毒。”
“对啊对啊,”季窈跟着走出来,用力推开四大家族的人,给苏亦蓉松绑,“这样说来,刚才高家夫人中毒之时,苏家三人都被你们的人看管起来,绝无下毒行凶之可能,如此排除他们杀人的嫌疑,你也该给他们松绑。”
周力群无奈只好吩咐手下给他们松绑,朝严煜拱手行礼后脸上表情更加急不可耐。
“那凶手到底是如何下的毒?高家夫人毒发之前身边人只看到她喝过桌上大的水,难不成凶手是将毒药下在井水之中?”
面色冷凝的少年郎缓缓摇头,余光扫过不远处桌上的水碗和水壶,“不会,早在高家夫人毒发时我就验过桌上的水碗和水壶,里面并没有被下毒。再者如果凶手是将毒下在井水之中,那他就无法控制每个人喝水的时间和频率,那就无法做到他纸上所写‘一个时辰杀一人’的诅咒。”
如果凶手就在这些人之中,那他是如何避开所有人视线,把毒下在周越和高家夫人身上?
如果凶手不在这些之中,那就更没有人能够做到在被团团围住的祠堂之外杀人于无形。
季窈看出严煜浑身紧绷,明显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上前轻声问道,“我们还没有搜在场每个人的身,说不定他们有人身上会有毒药或者其他线索呢?”
有道理。
不等严煜反应,周力群立刻派人通知祠堂众人,站成几行依次接受他手下人的搜身。
因为在场有不少女眷,正当周力群其中一个手下准备将手伸向一个年轻女娘时,季窈及时出现,表示她来搜女人们的身。
将她们一一带到空屋内,避开屋外男人们的视线,季窈一边搜身,一边轻声安慰她们。
苏亦蓉已经哭成泪人,此刻也顾不得身上衣服脏还是不脏,脸上妆容素净还是凌乱,她抓着季窈,嘴里不停地求她,“求求小娘子,无论如何一定要救我。我不想死在这里……”
看她的模样着实可怜,季窈柔声问道,“那你哥哥的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可还知道更多?”
她吸吸鼻子,努力回想起来,“我只知道他好像在田里挖到了什么宝贝,托人在村外找了个富商进村详谈采买一事。可惜最终没成,他就自杀了。我也是今日回村里来才听见乡亲们说,大哥他死的时候身上血都流尽了,茅草屋里血海似的,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你说,会不会是富商派人来要把我们一个村里的人全部杀光了解气啊?”
季窈搜完她的身,除一些散碎银两和金银首饰以外,再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