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众位圣尊已做好准备。七星伏天阵自阵眼处开始溃散,整座地宫都开始剧烈晃动起来。伴随着地宫不断塌陷,一股令人胆寒的阴煞之气自地宫中心向四周涌现。那是清辉的力量。这道气息渐渐笼罩住整座地宫,禁锢住地宫内的煞气不向外翻涌。良久,尘埃落定。地宫已然消散于无,它所处的空间也开始崩塌,那股笼罩住地宫的能量也已经荡然无存。一片混沌当中,莲心包裹住仅存的一丝神魂之力,化作一道金光,消失不见。清风拂过,山坳中只剩下那一片枯树荒草,再无任何痕迹。望着空间入口抹去的地方,想到方才那股强大的能量,长眉圣尊不禁心生感慨,“若他一心为魔,愿与扶幽联手,日后我等怕是未必能奈何他们。”身旁,另外一位圣尊也出言唏嘘道,“幸亏,幸亏啊……”幸亏的是什么?褚盈盈心底没有半分庆幸的感觉,反而涌起无尽的悲凉。“我们走吧。”封九离在她身旁,开口道。“好。”褚盈盈反握住他握紧自己的手,点了点头。婉拒了廖方长老邀请他们去玄机宗做客的提议,告别众位圣尊,两人祭出灵剑一路向南飞回,当晚便乘着传送阵法离开了溟魂界。他们没有返回飞仙海,也没有急着赶往南音寺。而是在五行星域西南与西北接壤的一座界域,寻了一处临近传送阵法的客栈暂且落脚。“这是清辉师兄留下的魂玉。”清辉师兄已经陨落,他留下的乾坤镯没了神识烙印,能够轻易解开。褚盈盈从中取出那枚封存了师兄记忆的魂玉。小小一块不足巴掌大的玉牌,托在褚盈盈手中,却令她觉得犹如千斤重。这玉中承载着师兄这些年的遭遇,一时间,褚盈盈竟有些心生怯意。可事关清辉师兄,又似乎关乎天魔之事,无论如何,这玉中的内容他们必须查探。“别怕。”封九离将掌心覆在她拖着魂玉的手上,声音坚定而有力,“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怕。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一同经历魂玉中的记忆。”他掌心的温度,似乎驱散开了魂玉上散发出的寒意。褚盈盈深吸一口气,心情渐渐平复下来。两人在屋内布下阵旗与一层层结界,随后面对面盘膝坐在床上,掌心与掌心相对,凝成一道灵力包裹住飘浮在他们之间的魂玉。半晌,两人神识所见的场景同时一变,沉入幻境之中。魂玉记忆魂玉封存的是清辉师兄平生记忆。记忆之初,便是幼时生长在青川城傅家的场景。清辉师兄是傅家嫡支,彼时傅家还是青川城内不起眼的家族。家主正是他的祖父,自他显露出修行天赋后,便对他寄予厚望。而后他果然不负家中期盼,六岁那年测出了极好的水木灵根天赋,拜入青川城所依附的苍元宗内门。六岁炼气,十年筑基,才过三十寿元便凝结金丹,而后顺利迈入结丹大圆满,寻求凝婴机缘……伴随着他一路修行顺遂,是傅家不断滋长的野心。在他拜入宗门之初,家族还仅是偶尔送来一些灵草、药材,托他在宗内寻炼丹师将这些药材炼制成丹。后来他被宗主弘德真君收为弟子,资质出众、修为愈发高强,家族的胃口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大,甚至胆敢顶着苍元宗的名号在外敛财。他得知后回去闹过一场,族中收敛了不少,没过多久却又故态复萌。在他结丹之后,偶然得知家族竟然敢打着他的名号,以能够送人进入收徒复试为由,大肆收敛灵石。这次他没再纵容家族,亲手将参与到此事之中的两名已经拜入苍元宗的筑基境族人,送去了宗门赏罚堂。而后放下狠话,与家族彻底决裂。傅家人当真消停了很长一段时间,至少在他迈入结丹大圆满境界以前,都没再在明面上闹出过什么事。又或许是,师父为了让他安心修行,将许多事情压了下去。在离宗寻找凝婴机缘前,祖父曾派人请他回家族一趟。那时恰是祖父四百岁的整百寿辰,见他回来,祖父抛下所有宾客,将他请到后堂,为难地说出一个请求。让他去极北荒海附近寻找一株灵草。为了让他答应,祖父甚至搬出了他早亡的父亲。最终他应了下来,条件却是,从今往后他与傅家再无瓜葛,此生只是苍元宗弟子,而不再是傅家子弟。他却不知,这一去竟是永远。极北荒海的天气严寒。哪怕他已有接近凝婴的修为,在那里还是觉得艰难。就在他寻找那株灵草之时,意外坠入了一处海面上的漩涡,被汹涌的海水直接卷入了海底。那时他才知,原来极北荒海下面还埋藏着一片上古遗迹。也不知他是触动了何种禁制,昏厥后再苏醒时,竟已来到了一片新的土地。四周不再是苍茫无际的大海,而是一座座黄土山丘。他身上的法器与乾坤法宝已尽数毁在传送过程中,浑身上下唯留下一把温养在丹田中的本命灵剑。这剑还是他师父的师娘,藏玄界赫赫有名的第一女剑尊郁红瑛亲手炼制的。也幸亏还有这把灵剑,让他在全然陌生的环境里,感受到一丝丝慰藉。恍惚了一阵,他便提剑向着灵气浓郁处寻去,不久后来到一座散修与凡人混居的小城。在这里他得知,自己所在的地方已经不是藏玄界,而是一个名为‘浑玉观’的界域。之所以叫这个名,是因为这片界域曾经的统治者,正是位于界域中部的浑玉观。只可惜,这座道观早已在一千多年前遭仇人血洗,全观上下近万人都没了性命,连传承都没能留下丁点。自此,这里便成了一片无人管辖的界域。此地灵气稀薄,很少有修为高深的修士定居,却因靠近五行星域中部,时常有往来各界的商队往返途经。他辗转了附近的几座城池,没有打听到半点有关藏玄界的事情,无奈之下,只得做下决定,先随一支途经此地的商队离开浑玉观,前往更为繁华热闹的五行星域中部。然而就在商队经过一处山崖之时,一名身披黑袍的邪修忽然出现,唤出一群活尸围攻他们。商队中修为最高者,是位元后境界的刀修,却被一只五阶活尸一把拧断了脖子。那时他仅有结丹境大圆满的实力,哪怕拼尽全力,也没能从十几具五阶活尸的围困中逃脱出去。商队的其余人也是如此,虽然没再死人,但他们却和那已经被拧断脖子的刀修尸体一同被绑到了另一片界域。许是因为他们在那邪修眼中仅仅是待宰的羔羊,邪修做事并未背着他们。亲眼见过对方抽离魂魄、凝炼尸体的手段,他猜到这邪修应当是想将他们统统炼成活尸。只是邪修似乎有不少仇家,不等一具活尸炼成,便有两位化神境剑修杀上门来,不得已之下,邪修只得将绑来的修士杀了大半,仅留下其中资质最好的一人,带上他一同逃窜。这唯一的一人,便是清辉。辗转数个界域,邪修发现了一处已经荒废却布满阴气的洞府。洞府入口的几块巨石能形成一道天然的结界,只要结界开启,外面的人便很难察觉到洞内气息。那两名追击而来的化神境剑修果然没有找到这里,邪修便在这洞府里留了下来。依照这名邪修的炼尸之法,想要炼化出一具完美的活尸,需用活人身体抽取神魂。清辉的灵剑已经遗落在浑玉观,浑身上下仅剩下一块师父亲手为他种在识海中的玉牌。玉牌是保命用的,里面封存了一道合道境术法,唯有遇到真正的性命危急才会触发。他算准时机,在邪修动手之际成功反杀,正欲离开那布满阴气的洞府时,却被一道怪力吸入了洞府深处。原来,真正恐怖的并非是那掌握炼尸之法的邪修,而是藏在洞府中,沉睡多年的上古邪灵。邪灵吞噬了邪修还未来得及消散的魂魄,又将清辉的神魂剥离□□,一并吞下。在绝对强大的力量面前,清辉没有反抗的余地,没有选择的权利,甚至连自己的生死也无法决定。邪灵很快炼化了邪修的魂魄,恢复了少许力量,离开洞府向外搜寻新的‘食物’。清辉强撑着一口气,护住自己的神魂不散。他不甘就这么被邪灵‘吞灭’,也不愿看到邪灵霍乱人间。他的神志确实极强,他脱离不了邪灵的识海,邪灵却也无法将他炼化。许是吞噬的魂魄太多,几年后,邪灵渐渐忘记了他的存在。他便这么悄藏在邪灵的识海中。直到后来,邪灵偶然进入了一处禁地,遇到了一个被绑在石柱上的孩子。说那是个孩子,也不尽然,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更像是只幼魔。毕竟,人族的孩子哪有浑身布满魔纹、又能在背后长出双翼的呢?邪灵将那绑住幼魔的柱子整根挖走,接着就在溟魂界寻了个合适的地方,开辟空间、建下七星地宫。邪灵一边修炼着从幼魔手中得到的法诀,一边培养自己的势力,为他去五行星域各界搜集气血之力和魂魄之力。鲜活的魂魄,是邪灵需要的。而充足的气血之力,却是用来供给幼魔的。邪灵却不知,在他修炼着从幼魔那所得的炼魂之法时,藏在他识海中的一道神魂,也在与他同步修炼着,甚至进度比他还快上几分。起初的百年,邪灵对此一无所知。待他发现时,清辉对魔功心法的领悟已然比他更深,他甚至没有办法主动将清辉从识海中剥离。到了后来,清辉甚至能够开始影响邪灵的意识,在他偶有不备时,代替他做出一些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