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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第1页)

片刻,只听太后又道:“也罢,事已至此,且走一步看一步罢。”寒食宴散去,肃亲王府众人乘车马归府,一路无话。回到王府,豆宝熬了一日,小小孩子精力不济,马车上就伏在母亲怀中熟睡过去,到了府中,陈婉兮便吩咐乳母将他抱了过去。于成钧尚有些杂事,回府之后又再度出府,陈婉兮没有过问他的去处。她独自留在寝室之中,想着白日里宫中所见所闻,淳懿郡主的蠢毒,小程氏的疯泼,陈炎亭的冷漠,太后那不怀好意的话语,及那莫名的玉环,心中杂乱不已,理不出一个头绪。她想明白了一些,但更多的则是茫然。这些人,这些事,好似并无关联,却又像一张大网,将她网罗在内。这日直至晚上掌灯时分,于成钧方才归府。踏入琅嬛苑正房,只见桌上饭菜丝毫未动,陈婉兮却不在堂上。于成钧微有疑惑,一面脱衣,一面问道:“王妃呢?”杏染上来接了衣裳,答道:“娘娘独个儿在园子里,不让人跟着。”于成钧心中疑惑,说道:“爷去瞧瞧。”脱了外袍,换了家常衣裳,便往外走。一路走到花园子里,果然见王妃独自在荷风四面亭上坐,手搭栏杆,望着荷花池出神。于成钧大步上前,扶着她的肩膀,笑着问了一句:“看什么呢,这样出神?”言罢,顺着陈婉兮的目光,向荷花池望去。此刻天色已晚,荷花池上黑团团的一片,看不分明景物。于成钧见并无什么异处,在她肩上捏了一下,问道:“穿的这样单薄,一个人在这儿吹风,不怕着凉?”陈婉兮这方回神,淡淡说道:“并没什么,屋里闷热,来这儿透透气罢了。”于成钧才自屋中出来,并不觉如何气闷,心中奇怪,遂又问道:“你有心事?”陈婉兮摇头言道:“并没有。”说着,轻轻顿了一下,又道:“王爷归家,想必还未用饭罢?房中饭菜齐备,都是热的,王爷去吧。”于成钧咧嘴一笑,说道:“想必你也没吃,咱们一道去。”陈婉兮轻轻说道:“妾身不饿,王爷自去。妾身,还想在这儿坐一会儿。”于成钧眼眸轻眯,看着眼前只穿着藕荷色纱布单衫的妻子。她衣衫单薄,夜风拂过鬓边的发丝,越发显出纤细瘦弱的身躯。陈婉兮轻抿着唇,显然不想多言,神色之间虽是一片淡漠,他却分明能感受到这默然之下的无穷心事和隐隐的怅然。于成钧颇有几分不悦,他不明白,两人既是夫妻,陈婉兮有什么烦恼之事,为何不能同他这个丈夫言说?这段日子,两人相处确实也似模似样,有个如胶似漆的恩爱情形,但陈婉兮遇上什么事,依旧不愿跟他说。她并没有从心底里,把他当做一个可以依赖的丈夫。于成钧看着妻子的背影,心中忽有几分气闷,他大步上前,忽地将她一把扛起,大步向着琅嬛苑走去。猝不及防的陈婉兮吃了一惊,然而转瞬便平静了下来。男人的肩顶着她的腹部,令她有些不适。但那坚实有力的支撑,却莫名令她心中安稳。微凉的夜风卷着花香擦过她的脸颊,她没有挣扎,亦没有抗议,任凭于成钧将她带往屋中。随着稳健的步伐,闪烁着灯火的琅嬛苑近在眼前。陈婉兮如梦初醒,轻轻说道:“王爷,放妾身下来。这让丫鬟瞧见了,恐她们笑话。”于成钧那低沉的嗓音自下传来:“你是王妃,爷是王爷,谁敢笑话?”陈婉兮便不言语了,这男人一旦强势起来,那是毫无办法的事情。于成钧就这般带着陈婉兮踏入了琅嬛苑,迎上来的丫鬟们,眸中微有惊诧之色,却各自掩了下去,纷纷退到廊上。于成钧转进了内室,将陈婉兮丢在了床上,旋即在她身侧坐下,问道:“有什么事,不能同丈夫说?”陈婉兮直起身子,轻轻掠了一下鬓发,便垂首不言,将一双如玉般的小手放在膝上。她安静无声,令于成钧微微生出了些焦躁。他原以为,随着两人的欢好及祥和的日子,她已真正成为了他的妻子。但原来,她心中还有这样深重的防备。在凡事尚未触及她内心敏感之处时,她便是可以亲近且随和婉转的,然而当有什么事发生时,她便又将自己藏在了她为自己铸造的硬壳之中,任谁也触碰不到。臂如,现下。于成钧对于这种情形分外不满,他不喜欢陈婉兮凡事都自己受着、自己扛着。他是她的丈夫,本该成为她的倚赖才是。没有等来妻子的回答,于成钧忽地问道:“可是为了淳懿郡主?”陈婉兮神色微动,抬头说道:“王爷,如若皇上下旨,要你将郡主纳为侧妃,你欲待如何?”于成钧叹道:“果然如此!”说着,他将她的手握在了自己掌中。陈婉兮微微一动想要挣脱,却被于成钧握的更加牢靠。他说道:“淳懿郡主,是太后的外甥女儿,更是皇上钦封的郡主。她怎会与我做侧妃?侧妃纵然身份远高过妾室,但终究不及正妃。”陈婉兮低低笑了一声,又道:“王爷,你怕不是忘了,本朝早有千金做侧妃的先例。且不说远的,便是如今后宫之中的几位娘娘,当年皇上未登基之时,也是先与太子做了侧妃,之后才被封为皇妃的。即便当今,太子殿下后宅之中的侧妃李氏,亦是淮安侯家的三小姐。再说,太后娘娘将郡主召回京中,可并不是让她回京叙旧游玩的吧?”于成钧看着妻子白润艳丽的面庞,不由眉头轻皱,说道:“即便太后有意为她做媒,怎见得她必定是要给爷的?给人做侧妃,终究不及当正妃。这满朝文武,多少青年俊才,哪个不可?”言至此处,他忽而一笑,捏了陈婉兮的鼻尖一下,又道:“你也未免太看得起你家爷了。外头人,可不似你,把爷当香饽饽。”陈婉兮并没被他这话逗笑,她自袖中取出一样物事,递到于成钧面前,摊开手掌:“那么王爷,如何看待此物?”于成钧只见妻子羊脂一般的掌心之中,躺着一枚玉环,正在烛光下熠熠生辉。这玉环,便是白日里那百岁糕中所夹,险些硌了他牙齿的那枚。于成钧拧眉道:“这是白日里那物件儿,你这会儿拿来,想说什么?”话才出口,他心念如电转过,猛地问道:“你是说……”陈婉兮微微一笑,淡淡道:“若不是妾身心有感触,私自藏下此物。白日里,若是咱们说出来点心之中另有夹带。怕是此刻京中就有传闻,王爷同郡主是千里姻缘一线牵了。”于成钧斥道:“这也未免过于儿戏!再则,太后又怎会笃定,这混了异物的糕必定是被爷吃到呢?即便是爷吃了,被硌了牙。可这是皇家宴席,爷或许就不声张了。那岂不万事皆休?”陈婉兮娓娓说道:“儿戏与否,好用便可。这虽说不过是妇人常用的小伎俩,但奈何人就是信呢?即便不信,这种场合之下,众人也一定会顺着太后的话说。”说着,她将玉环轻轻放在于成钧的手心上,小小一枚物事,竟似有千钧之重。她眸光清冷,继而说道:“这糕,王爷吃还是妾身吃,都不打紧。要紧的是,糕送到了肃亲王府的席位上。如此,便可说是郡主与王府有缘。至于王爷的疑问,开宴之前,妾身曾在景福阁外的牡丹花圃之中同郡主争执。太后是笃定了,郡主献糕,若有此把柄落在妾身手上,依着妾身的脾气,必定不容,必定要揭条出来。这余下的事,自是顺水推舟。但她没有想到,妾身可并非是个不知审时度势、只会一昧暴躁的脾气。”于成钧默然无言,半晌才说道:“怎见得必定是太后所为?”陈婉兮微笑道:“王爷还记得么,糕呈上来时,太后曾说这糕还有个名字叫喜糕。然而后来待糕吃完,梅嫔再问此事,太后却又绝口不提?这便是妾身瞒下了玉环,出乎太后意料,她只得中途放弃。”说着,她将两手一摊,笑叹道:“这般,于太后而言,可全无坏处,大不了只是不成罢了。成了,郡主同王爷--≈gt;≈gt;就成了有缘人。没本钱的事,为何不做呢?”于成钧想了片刻,移膝上床,同陈婉兮面对面坐了,说道:“婉儿,这兴许都是你多心。毕竟,爷有什么,能值得太后如此大费周章,使尽了心力,要把郡主许配给爷?再说,她若真有此意,大可令皇帝下旨便可,何必这般弯弯绕绕。”陈婉兮仰头,美丽的眸子流光轻转,睨着于成钧,浅浅一笑:“太后为何定要将郡主嫁给王爷,妾身不知。然而,太后此举便是要‘生米熟饭’,将王爷与郡主有缘做在众目睽睽之下,令王爷无可反悔。此事一出,淳懿郡主便只能嫁给王爷。王爷若不允,便是毁了郡主的清誉。王爷如今在官场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可经受的起这般打击?”于成钧心中忖度了一番,将手一拍大腿,大声道:“此计当真毒辣!若非你警觉,只怕咱们真要落套。到了那时,爷可是进退两难!”陈婉兮向他一笑,侧头问道:“进退两难,王爷难道不觉得,将淳懿郡主迎入府中,纳为侧妃是一桩美事么?郡主虽说父母早亡,母家并无势力。但她有太后做靠山,有了这层关系,怕太后不站在王爷这边么?便是母妃,往后在宫里也更得意几分了。”两人谈至此时,陈婉兮心中那些郁结却疏散了些,面上的神情亦活泛了许多。于成钧瞧着妻子灯下香腮如雪,似笑非笑的睨着自己的样子,心中不知怎的蓦地就腾起了一股火。他出手如电,拧着陈婉兮的面颊,笑骂道:“你就跟爷贫嘴吧,心眼儿小的跟针鼻儿一样,还要犟嘴!”陈婉兮吃痛,急急的将他的手打落,抚着脸斥道:“王爷说话便说话,动手动脚,也不怕掐出褶子来。”于成钧原就是想逗她,便是生气呵斥,也好过之前那郁郁不言的样子。见她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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