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方排除掉异己的裴寂气势膨胀,高呼道:“现今安兴坊天花已灭,何故逼着天下人一道犯险?”
“天花并未断绝,染上此疫,花苗就无用了,何不防患于未然?”李纲觉莫婤提议颇善,低声反驳。
昨日,随着莫婤入宫一道被呈递上的还有安兴坊的死亡人户,虽远低于每年瘟疫爆发的致死量,但仍让大臣们触目惊心。
萧瑀亦出列道:“皇上,现今大唐境内人丁甚少,可再经不起一场瘟疫了。”
众大臣频频颔首赞同,独裴寂冷笑道:“那谁作第一个接种花苗者?”
朝堂之上,瞬时,鸦雀无声。
安兴坊中百姓,是被逼到无路可走的绝境,方能舍下一身剐,但享受着荣华富贵、功名利禄的皇子大臣们,谁真能有不畏生死的气概?
他料定朝中无人敢率先试用!
忽而,死寂的朝堂上,响起了李靖的嗤笑声:“嗤——有何惧?我愿做那第一人!安兴坊中这般多百姓都无碍,裴大人何必危言耸听!”
裴寂怒目而视,鼻孔大开似要喷火。这半路杀出的匹夫,三言两语间竟将了他一军!
思及此,他灵机一动道:“我等自是信得过莫大人,可天下百姓信吗?就算你用了,仍不足以服众!”
他边说,边将目光扫过太子、秦王、晋王……最终看向了李渊。
见李渊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眼风无意间扫过李世民,他便懂了圣意,转身只直勾勾盯着秦王。
若能让李世民用此药,他再找到机会做些手脚,定能……
他的目光过于灼灼,朝中大臣皆已明了其言外之意,他心头盘算着浸了毒的计谋,口中正欲出言将李世民拉下水,李世民骤然大笑。
“哈哈哈——”
笑声爽朗开怀,绕梁三转,直将裴寂笑得寒毛直立。
“嘶嚓——”
笑舒畅的李世民面朝众大臣,猛地将袖子撕掉,露出了健硕的臂膀。
赤裸的左臂上,赫然有道接种花苗留下的痘痕,如花般绽放,中央竟有点妖冶的赤红。
“裴大人今日之恩,本王谨记。”李世民柔声道谢,却让裴寂觉脖颈发凉。
言毕,李世民直直跪于大殿上,静静地看着高台龙椅之上的李渊。他笃定李渊会应下,毕竟才砍了刘文静,无论是出于虚伪的愧疚,还是束缚他的安抚,他都要装装样子的。
何况,这本就是有利于民之事。
瞧着二子臂膀上的痘印,李渊冷硬的心猛地颤了颤,他长叹一声道:“罢了,传朕旨意,就由莫卿全权推行罢,退朝。”
看着李渊离去的背影,苍老中带着几分颓然,只是李世民心中再已升不起半分心疼。
果然,方退朝,李渊就下旨派裴寂去抵于刘武周。
他的父皇宁愿信赖一个外臣,都不愿他的至亲之子争得半点军功,大唐的疆土远没有他的皇位重要!
只是,李世民此刻却是扬起了真正的笑,他知道,阿婤说的垫脚石来了。
裴寂带兵打仗的三脚猫功夫,李渊被其花言巧语蒙蔽了双眼,但他却是再清楚不过。
此战必败。
承香殿外,莫婤接旨谢恩后,领着女官、女史们忙活开了。
翌日,长安城内诸般有品阶的接生馆,皆得嗣昌局之告牒,命其三日内上报馆中愿意学习接种花苗技法的稳娘名单,嗣昌局将派专人指导授课。
只是,在习得此法之前,必先接种花苗。
此消息一出,长安城中的接生馆又热闹起来,稳娘们争先恐后报名,送入庄兰亭手中的稳娘名单,都能装订成本书了。
“高品月满阁,高阶稳娘,灵芸。”
“中品祥瑞馆,中阶稳娘,襄睿。”
“低品喜缘坊,高阶稳娘,袁巽。”
“……”
庄兰亭唱着名,卢晓妆和楚鸾镜奋笔疾书,莫婤则拉着王清歌核实花苗液数,太医署署令孙大人前来拜访。
“孙大人,出了何事?”莫婤瞧着愁眉不展的孙署令好奇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