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周身的冷峻骤然柔和,勾起宠溺的笑,轻捏她的鼻尖道:“那女子你应认识,她原是高家家奴,姓陶。”
听他这般说道,莫婤终于从记忆的犄角旮旯,扒拉出那对非要拜师的极品母女——陶氏母女。这同她一般大的白衣女子,应是长大的陶小娘子。
“她不是被送到庄子上了?”她拧眉问道。
“原本是,后来她痴恋一玉面书生,与其私奔,就进了贼窝。”
长孙无忌向来对别人的遭遇无甚兴致,自幼被赶出家门,生性淡漠,唯一热烈的情感只给了莫婤,对他人不会惋惜更无同情。
因而只漫不经心地简述,甚至还有心神筹划如何攻下禅定山。
熟透的梅子掉落满地,墙下竹笋已然成林,恍惚间,盛夏悄然流逝,竟走到了金秋九月。
安兴坊中,男女老少的左臂皆绽开朵米粒大小的花儿,是接种花苗印下的痕迹。
而在众人皆接种的半月后,坊中终是再未有过新出花者。
“咚——咚咚——”
嘈嘈晨鼓尽,安兴坊四面坊门缓缓转动,封锁了整整三月的坊门终是开启。
百姓们围于坊门处,欢呼声此起彼伏,直冲云霄。
忽而,一匹泛粉的白马疾行而来,身后追着匹黑马。
黑马背上骑着个身着铠甲、威武英俊的将士,他一手御马,一手高举明黄帛书,口中高呼着:
“圣旨道——”
此声甚至压过了坊中百姓们的欢呼声儿,大伙儿或追着将士、或奔走相告、或等在他们推断的目的地。
而黑马足足绕着安兴坊跑了三圈,吊足了众人胃口,方停在了疠人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有女莫婤,于瘟疫猖獗之时,深入疫区,终研抗疫良方,拯救万名于水火,其功甚大,朕倍感欣慰,特擢升正五品,钦此!”
“臣领旨,谢主隆恩。”
接下圣旨,莫婤很是疑惑,虽早已料到会升官,但出自秦王府的她,在李渊对李世民忌惮愈深时,怎会连跳两级?
正琢磨着,她竟被赶来道喜的稳娘们抬起抛向空中,外围里三层外三层堵满了恭贺的百姓。
当她头晕目眩落地时,还是胭脂雪不耐烦地吹了吹鼻,将众人抵开,她忙挤过缝隙,翻身上了马。
“胭脂雪,禅定山!”
待她坐稳后,胭脂雪如离弦的利箭般冲了出去,甩掉了众人蠢蠢欲动的手。
禅定山脚,她方与长孙无忌的玉骨十指相扣,就见远方晃晃悠悠行来辆金车玉辇。
马车行至他们跟前跳下几名男子,领头的是此时万万不该出现在此地的人。
“世民,你怎来了?”冲着房、杜两人颔首后,她蹙眉望向李世民。
李世民一身戎装,皁衣玄甲泛着烁烁寒光,面容沉寂,双眸布满血丝。
凌厉杀气笼罩着他的眉眼,在看向她的同时藏起了凶煞,只是她已有所察觉,径直问道:“世民,是宫中出事了?”
“无事,我等来相助,阿婤不喜?”他如往常般朗笑着与她胡侃,只是周身萦绕着无尽的疲惫和悲切。
她眉头锁得愈发紧,回首望了望眸色渐深的长孙无忌。
“现今九月。”
没头没尾留下个月份,长孙无忌揽过李世民,唤上房、杜二人去瞧围剿定禅山的布阵图。
独留莫婤在原
地思绪翻滚,渐渐地,她脸上浮现的神态,完全掩不住心头掀起的惊涛骇浪。
午时三刻,她应李世民所求,在营帐中为他接种花苗。
在其袒露的左臂上,用薄片柳叶刀轻轻划下道细口,接过长孙无忌手中的花苗液淋了上去。
正收拾着刀具,便闻及帐外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王爷!您真让……”
杜如晦拉着胡子一大把的房玄龄急急闯入帐中,瞧着一旁冷着脸的长孙无忌和淡定自若的莫婤,颇为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