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我说……”
没等莫婤将话说出,清醒的龚娘子又挣扎起来,因头脑清晰了些,还明明白白吼出了她的诉求。
“放开我,我不生——这是条阉人命,丢人现眼,我不生——”
“就算你不生,他还能留在你肚儿里一辈子?你也会没命的!”
莫婤听罢,顿时火冒三丈,真当自己怀的哪吒啊,还能一直怀下去不成?
可固执的龚娘子哪里听得进去劝,只不停撒泼放刁,将束着她上半身的灶房娘子累得够呛,一个不留神,就让她的双臂挣脱了出去。
她那留着长黑指甲的鸡爪手,直朝莫婤脸上挠。
莫婤忙侧开头,欲躲过去,此时,立在她身旁不言语的掛姑,忽而动了。
她径直上前来,一手一边,钳住龚娘子的手腕后,猛得转了几圈,向后一翻,利落地卸掉了龚娘子的双臂。
“咔嚓——”
“啊——”
莫婤清晰地听到,骨头错位的响动,随即龚娘子的惨叫声响起。
只嚷了几瞬,龚娘子发觉自己剧痛的手,竟还不能动了,惊恐地瞧着掛姑。
掛姑面色仍平静无波,只淡漠地回视着她,像是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龚娘子浑身一抖,终是消停了下来。
莫婤见掛姑先她一步将其制服,心下缓了口气,却又发起愁来。
她这般不配合,逼得她们废了她双臂,站着生定是不成了。
“姐姐,帮我看着她!”
起身求了掛姑,见她微微颔首后,莫婤掀开帘子一角,钻了出去,站在台榭最边上,继续瞭望。
东南角,之前同她八卦的白须大爷,正坐在一绳床上。
绳床源于佛教,是一种高型坐具,外形形似现在的扶手椅,座面宽大,可供人盘膝而坐。
白须大爷正双手把着两侧的扶手,盘腿仰面倚在靠背上,他身前正站着个缠须匠。
大隋男子讲究蓄留胡须,还讲究胡须的修饰,精心保养,其妆饰手段之精细,比同期妇女妆饰发髻,有过之而无不及。
有的把胡须编成辫子,垂在下颌正中的;有的把胡须捆成两股,分于两旁的;还有把胡须从嘴唇两端上翘,作成菱角式的……
最普通的,竟是没做缠绕,整整齐齐梳在下头的。
方才见大爷穿着时髦,却未做胡须缠绕,莫婤还以为终是碰上个同她审美相近的,原来却是专门来赁手艺好的缠须匠的。
心下遗憾,又
一知己离她远去,就是不知以后老些的阿兄,会不会留啊!
俗话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作为股肱之臣的阿兄,日后大概率也是会留的,想想那样的场景,她就觉接受不了。
“不管阿兄了,反正日后我娶个夫君,定是不能留长须的!”
心下暗暗发誓,瞧着长须大爷,悠闲瘫在绳床上,仰着下巴缠须,神情颇为享受,莫婤朝他奔了过去。
第72章第72章第72章
“嘿嘿嘿——你怎的?!”
长须大爷正仰面享受着,就被朝他奔来的莫婤猛地拉起,胡子还在缠须匠手中,他一偏头,缠须匠牵着胡子跟着转,像是溜犬不成,反被溜。
莫婤未答,先左右望了望,瞧见缠须匠黑漆方案上,竟还放了个护须锦囊。
大隋的男儿们,是真爱惜他们的胡子,每次入眠前或方做完缠须后,都会用胡须锦囊将胡子包住,防其断裂。
叹口气,甩了甩头,心头吐槽真是些精致boy,面上却对着长须大爷恭恭敬敬拱手道:
“老爷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说罢,眼疾手快地往护须锦囊中,塞了些铜钿,抽了长须大爷身下的绳床,往台榭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