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婢虽曾听兄长提过莫姐姐擅接生,但这般危急,她不知莫姐姐是否有把握,是断不会随意开口的。
何况,这瞧着也不像平常人家,接生顺利也就罢了,若不顺利,岂不是害了莫姐姐被赖上。
既然夫家备了稳婆,还是抓紧告知,派他们的稳婆来接手为好。
这般处理自是最妥当的,连长孙无忌都瞧着胞妹欣慰颔首,但原本喋喋不休的车夫,却骤然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夫家……离得远,求小娘子……另请个稳婆罢!”
“那就先请娘家来,这般大事,总要有至亲在身旁的!”
见这车夫顾左右而言他,观音婢更觉不妥,坚持道。
“娘家……也远!”
“那到底是哪家?”
观音婢都被惹出了火,声量高了些,继续追问,车夫似被骇住,不答话只顾着朝他们磕头,观音婢只好连连避开。
“你不说,我们就走了!”
她躲哪儿,这车夫就朝哪儿磕头,观音婢也懒得理了,丢下这话往马车走去。
迈开小短腿,她双臂按在车延上借力,一腿搭上了车架,往上翻着,欲爬上马车,叫走莫婤。
忽而,未抬起的另一条腿,被人猛得往后扯,她的双臂骤然悬空,被拖拽了出去,眼瞧着头将撞上车延,上身子就要扑到地上。
一直留心着车夫动作的长孙无忌,在他扑上来的同时,疾行至观音婢身旁,一把将她举了起来,狠狠地朝车夫的踹去。
“啊——”
车夫捧着胸口,仰倒在地,哀嚎连连。
长孙无忌持剑上前,抵住他的脖颈,逼问道:
“若再有半句虚言,你们的命皆便舍了罢。”
说罢,颈上的剑刃又深了两分,割破皮肉,抵出了血,顺着他的脖颈往下淌。
“大人——不要!”
原守在夫人身侧的贴身丫鬟,听见外头的惨叫声,亦是坐不住了,忙爬了出来劝架。
“阿大,都这时候了,嘴严重要还是命重要啊!”
这大丫鬟哭着骂了车夫一句,同长孙无忌和观音婢道出了始末。
原是近岁,她家夫人的夫家同娘家运势,突然变得奇差无比,两家人寻因未果,便疑上了夫人肚子中的婴孩。
夫人自是不信的,两家便请来高僧演算,竟真推出,她怀的是祸害两家的妖孽,甚至还会为他们家招来大劫。
此话一出,就被夫人腹中妖孽察觉,妖孽怨念大,甚至伤了做法的高僧,但高僧亦求得了破解之法:
只要在这婴孩出生的一刻钟内,将其摁死在虎子,就是尿桶里,就能扭转他们两家的大劫。
她家夫人自是不愿,日日以泪洗面,算着还能同腹中孩儿一道活过多久。
随着临盆时日愈近,她对腹中孩子的感受就愈强,她终是鼓足勇气,欲要反抗两家,偷偷将孩子生下。
今日本是借着回娘家,欲找稳婆,谁知她母亲劝了一日,直拖到了黄昏后。
或是心头焦急,她竟觉肚儿不适,心中愈觉不妙,瞧着凶神恶煞的至亲,她也不敢声张,慌称婆母让她今日定要回府,实则是孤生出来找稳婆。
谁知稳婆还未觅得,就见了红,而闻找血腥味的马,还发了狂,这才撞上了莫婤等人。
听及此,观音婢已是感动得眼泪汪汪,带着哭腔问:
“哪家这般惨无人道!说了我们定帮你们瞒着,万一不慎说漏嘴就不妙了。”
“是韦家——”
在丫鬟下马解释时,莫婤从腰间摸了酒精润手,探明了宫口情况。
宫口未开全,约莫开了七八指,但羊水已破,身下这滩血水果是羊水,或是混了见红的血,在黄昏下显得颜色红了些?
不是大出血,产妇情况也还是平稳,见长孙无忌同观音婢审完了,她忙向他们求助:
“阿兄,帮我回秋曜坊叫个医女,再喊上春桃,她们知要带上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