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同事恰好在旁边准备寄快递,听见她叹气,问道:“怎么啦?有烦心事?”
顾缃摇摇头:“没怎么。”
在她看来,赵总已经是出身很优越的超级富二代了,父母给他创业的现金就是上千万,他平时说话也很嚣张,去年顾缃拒绝他,提出解约时,他还放狠话说要让她声败名裂,在京城找不到工作。
这样一个气焰如此盛的人,如今却因为贺轻尘的一句话就乖乖低头,让那女孩向她道歉。
她当然是由衷感谢贺轻尘的,只是,也更能体会到他们之间的差距。
她原本想打电话告诉他,又觉得这件事本来就不值一提,她遭遇过的事情,有很多都比这糟糕。如今煞有介事地提起来,反而让他觉得她确实受了委屈。
顾缃默默收起了电话,帮同事下快递单。
贺轻尘今天似乎很忙,没约她,直到第二天才来接她下班。
顾缃这才问:“你找赵总了?”
他漫不经心地应声:“送了你回去后觉得不大对劲,回酒吧问了问调酒师。”
“果然……”
“不过我跟那位赵总并不熟,直接找了项总。”他说话很平淡,仿佛不管发生天大的事,情绪都没有波澜,“你接受道歉了?”
顾缃捏着包包的合金搭扣,低低地道:“其实我当时就怼回去了。”
“嗯,怼得好。”他看了眼垂着脑袋的人,没再继续聊这茬,“不提这些扫兴的人,过完中秋,就盼国庆假,到时可以好好放松放松,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我的课排得挺满。”
他无语了:“所以你是不忍心让自己多休息一天?”
“也不是,主要是国庆假哪里都是人。”
“也是。”他打着方向盘,“那我就在城里陪你。”
顾缃的手调适了一下安全带,点了点头。
*
话虽如此,她的心里像一直被压着什么沉重的东西,比如秤砣或者石头,坠着她的心脏,牵扯得她一抽一痛,让她难以将息。
最近她不知不觉已经习惯了他闲暇时的接送,吃饭时细心的照顾,各种好听的话哄着,提供良好情绪价值。
仿佛是天经地义,可明明,最初不是说需要时才做配合吗?
寻常的见面吃饭,也算是配合?
还是说通过这些寻常的生活,才能让人相信他真的有对象?
她的脑子里像塞进了一团乱麻,导致在他打来电话说会来接她下班时,有点负气一般说:“可我不想去吃饭。”
他笑:“不想吃饭,是打算辟谷呢?”
“不是,我就是不想出门,我想一个人回家待着,你不用来接我了。”顾缃的声音极轻。
像从前那样无人打扰,她可以做很多事,买买菜,做做饭,再刷刷手机,或者看看书、电影,打打游戏,她玩游戏很菜,但不妨碍她借此打发时间。
贺轻尘沉顿下来,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回道:“我有点事,先挂了。”
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有事,但是顾缃放下电话,感觉糟糕透顶,她好像没理由就伤了人。
下班后,同事们一一经过前台,有人问顾缃:“你怎么还不下班,是在等男朋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公司的同事都默认接送她的人是她男朋友,就连大腹便便的老板,也偶尔带着向往的眼神和语气说:“顾缃,大家都见过你男朋友,怎么我就没这好运气?”
顾缃有口难言,对同事说:“我等会儿再走。”
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收拾包包下楼。
室外已是薄暮冥冥华灯初上,大楼前面的路边,不见贺轻尘的车,顾缃心里松了口气,走进地铁站。
出了地铁后,她在一家小超市买了两颗西红柿,半个圆白菜,一盒五花肉,一把小葱,几个螺丝椒……还有一些水果、一袋吐司。
拎着袋子走向公寓,街边有树、电线杆遮挡,她在五米开外,才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抵靠着车门,修长手指夹着一根细长的烟,啪一下点燃打火机,蹿出一道橘红的火光,火舌舔着烟丝,眨眼间淡白色烟雾弥漫开来。
顾缃怔愣不已,立在原地没动。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男人侧眼看过来,夹走烟,吁出一团烟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