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本身就是密封环境,蔺言手上不动,垂下脸问:“难受吗?”
“赫呃、难受,”牧闻十分诚实的说:“长官,我难受。”
他难得这么诚实。
又或者说,牧闻只在不得不诚实的时候诚实。
空气仿佛被一层薄膜隔在鼻腔之外,牧闻定定的看着蔺言的侧脸,从他下垂的睫毛到微微抿起的唇,衣领变成了浓稠的黑色,而蔺言的脸碎成了玻璃。
“哈啊——”
牧闻眼前发黑,“叮叮当当”的拽动身后的手铐,金属和椅子多次大力的撞击,简直就是噪音污染。
窒息感忽的消失了,渴求的氧气争先恐后的涌进了身体,牧闻低着头,干咽了几口唾沫,反而更加刺激了喉咙。
他发不出半点声音,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剧烈的灼烧感。
蔺言静静的看着牧闻痛苦的模样,牧闻也在看他,哪怕额头已经泌出了冷汗,哪怕喉咙火烧般发疼,他依然没有将视线从蔺言身上移开。
直到这一刻,牧闻才意识到,蔺言真的生气了。
在他试图用花言巧语和吊儿郎当的态度蒙混过关的时候,蔺言切实的为死去的无辜犯人们感到愤懑。
即使,那些在这件事中无辜的人们实际上也背负了其他命案。
长官是个就事论事的人,哪怕以前犯下了罪,只要现在这件事与他无关,那么他就不会受到任何针对。
片刻后,牧闻终于发出了几个断断续续的音节,重新恢复语言能力,他的第一句话是:“长官,您真狠心。”
蔺言不觉得。
牧闻间接害死了十多名罪犯,他才狠心。
“一个一个来吧,”蔺言跳过了关于他的心是软是硬的话题,重新将重心放回了工作上,连笑容都显得疏离:“从你第一次对我撒谎说起,仔细回忆一下,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动手的。”
“记得像你刚才那样诚实。”
狠心的长官。
牧闻想。
吐出一滩带着血的白泡沫,牧闻抬起头说:“在您来之前。”
早在蔺言来桑德拉之前,牧闻就已经拿异兽试过药了。
至于他的老板嘛,蔺言应该也听说过。
“严安赚那么多,断了别人的财路,被人整是肯定的,”牧闻眼珠向右上方一转,似乎在回忆:“我这个老板啊,来头不小。”
【蔺言:我有预感他一定会说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名字】
【夏娃:万一他说的是你认识的人呢?】
蔺言认识的人里应该没有能被称为“大人物”的人,非要说的话,他见过背景最大的就是桑德拉的几位犯人了。
【蔺言:那我就去跟他要工资。】
严安死了,他的实习证明谁给啊?
拿不到实习证明,总要拿到工资吧,不然他这一个半月不是白干了?
蔺言扯了扯衣领,“你说吧,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牧闻看着他,眼神晦暗:“中央星,中江药业。”
中江药业,中央星知名药企,桑德拉医务室里的药就来自中江药业。
这种庞然大物和蔺言没什么关系,非要说的话,他之前考虑过去中江药业实习。
中江药业的员工全年高强度工作连转轴不眠不休,经常发生员工猝死或者一睡不醒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