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裴晏抬眼,与她目光相接。
她在看到裴晏砸树的时候就拿来了布条,将裴晏的匕首插回了他的腰间,边问边用布条缠住裴晏的手。
黎霜又看了他一眼,确认裴晏的手包扎好了后便放开,“是因为我”
“是。”裴晏直接了当。
黎霜想了想,试探着问道:“是因为我方才说的那些话吗说我不喜欢被瞒着”
话毕,裴晏做出求饶的神情,“大小姐放过我吧,怎么明知故问呢,我脸皮很薄的好不好。”
黎霜可一点都不这么觉得,无奈地叹了口气,像是在整理自己的说辞。
而后,她却在全盘托出前起了调笑的心思,问道:“你方才说找到了一个有意思的地方,是哪里”
裴晏愣了愣,竟没有回答。
这个“审讯”不在刑室,也没有五花八门的刑具,更没有什么审问技巧,只是最简单的问题,一个三岁孩童都能回答的问题。
是的,他明明可以插科打诨地蒙混过关,只要随便编一个地方就能敷衍过去,就能给今日自己的言行找个合理的解释。
但是他没有,他只是站在那里,像是已经认输,像第一次被黎霜审讯那样笑着。但不同的是,这次自己是真的不想再转移话题,坦然接受了自己的沉默。
“那你听好了,”黎霜的脸上闪过一丝了然,抿了抿唇,“我是说过,不喜欢有人瞒着我,但那是对有利益关系的盟友,对互相试探的人。你……”
她说完了一个“你”字,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神情有些纠结,似是不知道该怎么接着说下去。
裴晏弯唇,语气有些得意,“但是我是例外,所以我并不在被大小姐拒之门外的范畴”
他话外之意是说自己和黎霜没有互相试探,其实黎霜之前一直都不这么想。
她和裴晏你来我往的言语上的交锋只多不少,可是谁也没有套出谁的话,就像两个实力相当的士兵交手,除了两败俱伤,那就是相安无事。
但是她现在有种莫名的感觉,好像在今天之后,这种无端的试探会彻底结束。
“或许吧。”黎霜模棱两可地回答他。
裴晏却只当黎霜肯定了他的话,眸光中含着雀跃,开口道:“那我就当大小姐对我和对别人不一样。如果我真的有什么事瞒着大小姐,大小姐会生气吗”
“会,”黎霜当即答道,但她看着裴晏包裹住阳光暖意的眼睛,又补充道:“但如果这件事触碰不到我的底线,伤害不到我的身边人,那我可以原谅你。”
话毕,黎霜看到裴晏眼中的冰棱全然融化,变成了春日里的叮咚清泉,汩汩流淌的溪涧旁长满了鲜花和芳草,尽数变成了他眼睛里的柔和光亮,和暖阳交融着,足以融化最坚硬的寒冰。
“大小姐不准反悔,我们要拉勾。”他伸出被包得严严实实的手,伸出了像蝉蛹般的小指。
黎霜摇摇头,只当哄一个孩童,伸出右手勾上了裴晏的手指,“我不反悔,行了吧”
烈阳绿树,一院二人,穿透树叶撒下的斑驳光点徐徐移动,围绕在树下的二人身侧,像是这场“盛大”的约定仪式的谢幕礼。
他们对望着,手却没有松开,时间仿佛静止,这场对视或许只有一息的时间,但又或许有半个时辰那么长,长得好像他们会这样永远对望下去,直到时间尽头。
“哎呀,”裴晏看着黎霜手上的戒指,加重了手指的力道,刻意收紧了些,见黎霜因此收回了手,又笑道:“真好,看来这点儿小伤换来的东西,值了。”
黎霜不解,“换来什么”
“没什么,”裴晏也放下手,笑嘻嘻地看着她,“那大小姐为什么不问我,我为什么会因为几句话就这样”
闻言,黎霜转了转眼睛,“我猜我知道,还是不知道”
“你知道,”裴晏语气肯定,“我们都心知肚明。大小姐现在是怎么看我的,我就是怎么看大小姐的。”
黎霜看着他,脸上明明是坦然的笑意,语气却故意装作不相信,“你确定我一定是你心中所想的那样看待你”
“我彻底完全,十分就有十分,千分就有千分地肯定。”他很是骄傲,眉梢上扬的弧度都能显出他此刻的自信和愉悦。
“自作多情的男人。”黎霜如是说道。
她在见到裴晏第一眼,听到他说要帮自己入宫的时候,黎霜说他自作多情。
现在裴晏说他知道黎霜内心所想,知道她对裴晏的感情,黎霜也说他自作多情。
可是哪一句话是真心,哪一句话是假意,可能只有黎霜自己知道了。说不定裴晏也知道,但谁能肯定呢
“大小姐真好,”裴晏并没有回答黎霜说自己自作多情这句话,自顾自道:“有了大小姐,我就不用怕受伤了。”
黎霜睨了他一眼,好笑道:“难道你之前就怕过”
他不止一次在黎霜面前展示过自己的武功,飞檐走壁,跳崖武剑,面对多少敌人都是云淡风轻,如今居然说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