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霜一时无语凝噎,周遭安静地可怕,似乎还能听到火把燃烧的声音。
“我方才进来的时候,听到有人喊‘赵季’,这人不是大理寺的人么,难道叛变了?”裴晏突然想起了这一桩事,问道。
“算不上叛变,”黎霜语气有些落寞,“不过是为了一个更好的前程,怪不得他。”
裴晏闻言,只嘲讽般轻笑了一声,“大难临头各自飞啊。大小姐这还没被定罪,就巴巴得跑了,以后有他后悔的。”
“别说这个了,”黎霜清空脑中思绪,“你知道现在外面什么情况吗?”
裴晏想了想,“早上二皇子和你爹为你说话,但是大皇子和卫霄从中作梗,皇帝也没说到底要怎么处置。”
“我得去面圣,”黎霜抿唇,“旁人说再多,不如我亲自去向陛下禀明。”
希望虽有些渺茫,但这是黎霜为数不多的机会。
“好说,”裴晏把玩着黎霜的头发,“像上次去大皇子府那样,烧了地牢不就行了?到时候你再趁机跑出去就是。”
这未免也太荒谬了些吧,天家地牢可和冯御的私牢不同,怎么能乱来?一旦被发现,就会落得个砍头的下场。
黎霜摇摇头,很快拿开了裴晏的手,“需要一个机会,一个陛下不得不见我的机会。”
如果黎霜没猜错,赵季似乎和徐青山有些关系。徐青山是赵季参加科举那一年的状元,赵季因为仰慕徐青山,时常同他探讨,一来二去也成了好友。
她还记得,徐青山的父亲便是因为被人诬陷贪污而下了大狱,在狱中生了大病,最后不治而亡。
若是赵季知道那批所谓自己贪污的银两是从自己老家搜刮而来,他和徐青山会如何做想?
只要徐青山愿意出面为自己作证,那自己就有了面圣的机会。
“你身上有纸笔吗?”黎霜突然问道。
裴晏看着自己的手,愣了愣,“狱卒屋里有,我去给你摸来。”
“你到底怎么做到不被人发现的?”黎霜十分好奇。
“反侦察意识够强就行。”裴晏笑道,起身离开。
不出一会儿,裴晏果真拿了些东西来,将纸在黎霜面前铺开,还从身后拿出了砚台和毛笔。
黎霜没时间细想裴晏的话,就着裴晏打的火折子书写起来。
一刻钟后,黎霜拿起几张内容一模一样的纸交给裴晏,“这两张送去二皇子府和黎府,这两张送去何府和周府。”
裴晏应下,收拾好了地上的东西。但他没有就此离开,而是突然看着黎霜,一言不发。
黎霜被他看得有些发毛,道:“看什么?”
“大小姐,如果,我是说如果,”裴晏喉咙滚动了一下,“你的运气不好,陛下没有信你呢?”
黎霜的眼睫颤了颤,像是为了遮住某些不能示于人前的情绪。她轻咬着唇,整个人都隐在了浓浓的夜色之中,那一丝从上方透进来的朦胧月光竟是半点也没有打在她身上。
牢房内静默了良久,像是在酝酿着什么不可言说的东西。
那点东西顺着洒入的银白月光缠绕在并肩而坐的二人身侧,很快蔓延膨胀,像水面的泡泡突然破裂,发出清脆的声响,打破了房内沉寂。
“如果运气不好,那就试试勇气。”黎霜微抬了头,身边那道微弱的亮光映在她的双眸中,似倒映出了格外斑斓的色彩。
裴晏眨了眨眼睛,罕见地有些词穷。他最后只是吸了吸鼻子,用衣袖拂去黎霜肩上的灰尘,“说好了要照顾好自己,怎么就这点不让人省心。”
“你现在怎么跟个老沉人一样了。”黎霜觉得好笑。
“跟大小姐学的,”裴晏本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与平常无二的笑容,“放心吧,不论是运气还是勇气,大小姐都不会缺的。”
第二日,长安各处街道上都贴了一张东西。
上面的内容并不罕见,不过是写的戏文。但因其内容有趣,一看便知写作之人才华横溢,不仅读来妙趣横生,还能为人津津乐道,叫人赞不绝口。
很快,这份戏文就传遍了大街小巷,戏楼里也加紧排了这一出戏,引得众多百姓前来观看。又因其反响太好,戏班子索性在城中搭了戏台,演出时万人空巷。
上面唱得热闹,而冯渊站在下方人群中,面带笑意地看着这一出戏。
满脸淡粉的花旦剑眉纤细,身着官服,手持折扇。他英气十足,干净俊郎,大步流星走到台中,目光灼灼。
同时台下乐姬胡琴快板齐奏,节奏昂扬又轻快。
“清风徐来官帽轻,素月高悬宦海宁——”
他神情坦荡,目光坚定,手中折扇轻摇,挺拔如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