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的泪水如溪流,推开了她脸上尘土与血液形成的污垢,推出了一条扭曲的沟壑。
双手死死互相绞着,直至指尖泛白,只有两根手指死死的掐着虎口,才能忍住没有崩溃的放声大哭。
南扶光等着有银又是一串的疑问,然后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告诉她,就当她脑袋有问题。
可是有银这一次却没有疑问,她再也没有对眼前奇怪的陌生人发出任何一句迟疑,她只是抬手将她揽至自己的身边,像是安抚受惊的多多一样,拍了拍她的背。
“没关系的,回家不过是种田,或者嫁人后生孩子然后种田……所以死也可以。”
大日矿山著名厌世少女搬出了她的看法。
相当真诚。
“人各有命,你尽力了。”
混杂着污秽的温暖泪水落在了有银的手背,“啪嗒”一声轻响。
她抬起头,好似看见了白色细屑从天而降,似许多年未见的鹅毛大雪。
真奇怪啊,有银心想。
作为著名的不冻港,大日矿山从不下雪,更何况现在还是夏天。
……
南扶光睁开眼时,入眼的是隔着模拟舱主体透明的防护罩,模拟舱内白色的屋顶。
她于黑色溶液中起起伏伏,鼻尖再也没有了血腥与尘嚣,耳边一下子安静的像是与世隔绝,她双手放置于胸前,安详的躺着。
发了一会儿呆,她才抬手推开透明防护罩坐起来,那些黑色液体“哗啦”地从她身上如同有生命的毛毛虫蠕动着滚落。
她抬起手看了看手掌心,除了握剑的薄茧不见其他,并没有那道被赤怒鬼头镰割伤的痕迹……
因为方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模拟舱内发生的幻境。
是假的。
无论她在里面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是假的,不会对现实产生一丝丝的影响。
面无表情低头看着掌心,就像是光这么看着就能从掌心硬生生看出一道象征着真实的伤口。
最终什么也没有。
南扶光爬出模拟舱,但没有立刻开门出去,她摸了摸腰间的乾坤袋,从中拿出双面镜,整个人斜靠在模拟舱墙边,拨通了一个呼叫。
双面镜很快被接起,男人英俊的眉眼出现在掌心的镜面中,他慢吞吞地喊了声“日日”,意味深长的停顿了下,才道:“如果我没记错时间表,这个时候你应该在进行「翠鸟之巢」最后一项考核……”
“考完了。”
“嗯?”
“搞砸了。”
南扶光面无表情地宣布,就像是稳定发挥的差生,完全不心虚的拎着期末考试被打了个位数的考核卷轴,回家坦然交给爹妈,邀其共赏。
她理直气壮,扬言考题超纲,考砸了不能怪她,完全是老师针对她,不想她好过。
理由一大堆,甚至充分到不能贬低其为“借口”。
双面镜那边的男人看似有一瞬间的无语。
那英挺的眉毛毫不掩饰的耷拉了下来,他唉声叹气,又情绪稳定的正如差生爹妈,台词也完全标准,和设想中如出一辙——
“我就知道会这样。”
……
尽管爬出模拟舱后还打了个双面镜耽误了一会儿,南扶光还是成为了第一个走出模拟舱的人。
她还不负众望的把自己那台模拟舱锤了个稀巴烂,紧接着在「翠鸟之巢」负责考核的高层震惊又沉默的目光中,昂首挺胸的直直向前——
她冲到了段北跟前。
将原本她需要填写的报告表拍到了他的胸口上。
段北:“模拟舱很贵的。”
南扶光:“没关系。老子有的是臭钱。”